对于官员写的自陈书,吏部可操作空间很大,要是吏部尚书看了说你不行,你肯定就不行了,一旦考核定个平常或不称职,就无法获得升迁,严重的会直接让你致仕……管你几岁,三年当官得差评基本仕途就到头了。
官员考核制度,对于维护大明王朝的统治起到一定积极促进作用。
首先,奖励勤于政事、政绩卓著的官员,查处才力不及、年老有疾的官员,使得官僚队伍不断更新,一批批年轻有为的新进官员得到赏识和重用,有利于提高行政机构的工作效率。
其次,奖励公正廉明、洁己爱民的官员,惩处贪污腐败、违法违纪的官吏,这样有利于激励官员廉洁奉事、守令畏法,从而澄清吏治,使官场风气焕然一新。
最后,重视官员任职期间的政绩,以其在职时的所作所为作为考核依据,决定官员升降去留。这样一来,官员都会十分重视自己的政绩,而各司其职,各负其责,为朝廷政令的贯彻实施提供了一个良好的环境。
但所有的制度都无法做到绝对公平公正,考核自然也存在一定弊端。
比如官员行贿受贿,以权谋私而徇私舞弊,导致考核结果不实,无法作为奖惩的依据。这种结果的不实,主要有两个方面的原因:
其一是被考核的官员,因政绩不佳、犯下大错,害怕考核导致自己被罢黜或降职,还有一些官员滥用职权,从而为了一己之私阻挠考察;
其二是来自考察官,考察官员属于朝廷命官的一部分,他们与被考察者同朝为官,或是明哲保身,不愿意揭发某些官员的不法行为。或是不履行职责,不做调查核实而随心所欲的做出考核结论,应付了事。
更有甚者,考核结论由他人代写,恣意妄为,这就使得考核结果根本无法作为评价官员的依据。
正因为如此,吏部尚书这个职务看起来没多少油水,但由于掌握的权力太大,只要笔头稍微松一松,就可以决定一个官员的前途和命运,所以只要稍微贪心些,仅收受的礼物便足以发家致富,甚至富可敌国。
就算是那些清正廉明的官员,也都想通过巴结吏部尚书的方式来获得优异的考核成绩。
就算拥有如此权力,沈溪对考评结果依然是漠不关心,他摆手道:“既然已出结果,本官就不多加以干涉了,之前何尚书在的时候,吏部便在诸位同仁打理下,井井有条,我作为一个后辈,过来更多是为了学习,两位都很有经验,很多事需要你们指点。”
沈溪越是客气,孙交越觉得别扭。
王敞倒觉得稀疏平常,到底他跟沈溪相处有一段日子了,对于这个上官的性格和脾气了解得很深。
王敞冲着孙交笑了笑,此前他便就沈溪的性格对孙交有过描述,让他不用太紧张。
孙交道:“还有一些官员的考评,本要放到年后,但近来天气放晴,如果年底前能完成考核,他们可以及早离京,回家过年……是否有必要加快进度,及早完成考核?”
沈溪问道:“若要完成考核,他们必须来一趟吏部,是吧?”
孙交点头道:“同品阶的人会一起前来,一次七八人,一天最多能考评三四十人左右,所有考核完毕,大概需要半个月左右。”
沈溪想了想道:“既如此,那就加快考核速度,谁都希望早些回去过年,就算年前来不及走,年后也能早点儿离京,家住在江北的还能回去过个上元节。这样吧,让他们自己辛苦一些,小年后,将他们分成两批,直接到吏部来完成述职和考核,若年后有外派差事的,可以等过年再来,其余的在年底前拿出结果,让他们及早回任所。”
当沈溪说完这话,孙交和王敞不由对视一眼。
之前沈溪还一副不问政事的样子,但现在态度突然来了个大反转,本来需要半个月完成的吏部考核,沈溪却说要在两天内完成,显得太过激进。
孙交正要说什么,王敞却插话:“既然沈尚书如此说了,那咱还愁什么?年前能解决的事,就别拖到年后,不然到上元节前各衙门都在休沐,那些人怕是要到正月底才能踏上归途,尽量简化政务也是善政嘛。”
王敞属于与世无争的性格。
跟之前何鉴相似,这样的老好人,能力不高但也不会出现大的偏差,属于资历派老臣,什么都会但什么都不精,但有需要的时候随时可以顶上去充当螺丝钉。
孙交点头:“那可能沈尚书要忙碌几日了。”
沈溪道:“这倒是无妨,让他们备好自陈,到时候按照吏部存档对照参详,也费不了多少功夫,之前一段时间我太过懈怠,趁着年底忙碌几天,把拖欠下来的事情完成。”
“好。”
王敞笑道,“有沈尚书在就是不一样,其实之前我还跟老孙谈过你,我跟他说,之厚你到吏部,能让吏部的差事变得轻省不少,他还不相信。哈哈!”
没等结束公务,王敞已拿私人关系来说事。
被王敞这么一说,沈溪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孙交则脸色尴尬,到底他从未有过跟年岁比自己小许多的上司相处的经验,因为沈溪以前的履历太过丰富,旁人对沈溪虽有非议,但对沈溪能力从未有过质疑,如此一来他很有压力。
沈溪笑道:“能简化就尽量求简,但也不能懈怠,我到吏部来还要兼顾兵部事务,其实自己也很累,要不是陛下坚持,我才不会自讨苦吃。”
沈溪在吏部应对同僚很轻松,完全不需要用谦卑的姿态面对,当然他也不会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
跟属下相处时,他拿出一种平和的态度,不为难你们,你们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别把我当作你们的压力便可。
孙交对沈溪的印象还算不错,但他跟沈溪相处时间太短,不会拿出王敞那样嘻嘻哈哈的态度。
孙交更多是以对待何鉴等前几任吏部尚书的做法,把沈溪当作自己顶头上司,严格按照规矩行事。
沈溪在吏部衙门没有停留太长时间。
作为两部尚书,他不能只在一个衙门逗留,既然已经回朝,他还要回兵部衙门去看看,那里才是他的大本营。
沈溪尚未出吏部衙门前,他回朝的消息已传到谢迁处。
谢迁先是听家仆说明情况,毕竟他在长安街的小院距离吏部衙门不远,又是大白天发生的事情,并没什么好隐瞒的地方。
没过多久,杨廷和、杨一清、李鐩三人相继到来,再之后甚至连英国公张懋也过来了。
张懋的到来,多少让谢迁预料不到,不过想到张懋平时对朝中不公之事的耿直态度,谢迁大概猜想,或许张懋是来跟他说明情况,并且有跟他联名上奏的打算。
但听了张懋的来意,他才发现自己想多了。
张懋不但不是来“主持公道”,甚至还有恭喜谢迁的意思,说朝廷终于步入正轨,而这一切都源自于谢迁跟沈溪之间关系缓和下来。
谢迁一听心中来气:“我几时跟那小子讲和了?若真是讲和,会让他兼任两部尚书?”
因为张懋的到来,谢迁本跟几名文臣的会谈不得不暂告一段落。
在谢迁陪伴下进入书房后,张懋环视一圈,问道:“于乔今天怎么没去吏部?”
旁边几人都很尴尬,他们没料到会在谢迁小院见到这么多人,因为杨一清和李鐩基本处于中立派,所以他们不太想干涉这件事,没有向张懋作任何解释。
杨廷和倒是心直口快,“谢阁老对于沈之厚回朝之事,并不太了解……这才刚得知消息。”
张懋略微惊讶一下,而后摇头苦笑道:“于乔,你跟之厚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