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员一听顿时这话紧张起来,他可不希望自己内宅再有损失,一个七夫人已让他痛彻心扉,连忙道:
“朱公子请见谅,内眷今日一早便已出城,暂时回不来,若朱公子在府上寂寞,鄙人可以从外面找一些伶人回来。”
江彬瞪着他问道:“伶人算几个意思?朱公子就是想见一见你家女眷,你想违背朱公子的意思?”
这边江彬态度极为强硬,大有逼迫赵员就范的意思,朱厚照从中听出一丝火药味来,暂时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于是主动道:
“本公子从不强人所难,既然赵家女眷确有不方便之处,那就按照赵指挥使说的做,赵指挥使招待本公子已经很客气了,连七夫人和服侍她的丫鬟都送了过来……哈哈,对了,昨日那丫鬟小缘呢?”
“这人……留在后宅,鄙人回去跟她说,让她前来伺候公子。”赵员心里简直在滴血,不过还是咬牙说道。
朱厚照满意点头:“那就好,本公子有些累了,让七夫人和小缘陪本公子进房去休息,身边端茶递水的人总要有……对了,江彬,回头你将我府中女子送些过来,看看赵指挥使是否喜欢……这府上的女人太多也不是什么好事,现在本公子就当是帮赵指挥使你分忧了,哈哈。”
朱厚照几乎到了得意忘形的地步,丝毫也没察觉赵员胸中那股极大的愤恨与不甘。
等朱厚照进了内院休息,江彬毫不客气地斥责:“赵指挥使,你这是不听号令,想要造反啊?”
赵员道:“文宜老弟,我已算是给足了你面子,不然的话非要先证实眼前这位朱公子的真实身份不可。你突然带个陌生人到我府上白吃白喝不算,还强行霸占府上内眷,这是多无礼的事情?真正的皇帝能做这种不顾臣子感受的龌蹉事?”
本来赵员愿意相信朱厚照的身份,但仔细一想,皇帝身边有那么多美人,传说中皇宫和豹房皆为酒池肉林之所,怎么会稀罕他一个指挥使府上的小妾和丫鬟?
这明显不合情理,而且皇帝应该都喜欢那种纯洁无瑕的黄花大闺女,怎么可能会对残花败柳如此感兴趣?
江彬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昨日不让你去查证了么,怎还怀疑陛下的身份?”
赵员恼火地道:“总归这件事不能继续这么下去,你也休想把人从我这边带走,我会继续派人去调查,若发现是你玩弄阴谋诡计,退一步即便你也是上当受骗,我依然将你们一起杀了。”
江彬听到这话怒从心头起,道:“好你个赵员,胆子不小,居然敢出言威胁老子?还说要杀皇帝,你是嫌命长了么?信不信我……”
“怎么,仗着城里城外有人保护,就想给我动粗?”
赵员撸起袖子来,“别吓唬人,老子也上过战场,手下更有心腹兵马,你个兔崽子在老子府上耍横,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怒火上头,赵员不顾什么脸面,直接跟江彬争吵起来。
江彬则有些好奇:“有人保护?你这话什么意思?”
赵员道:“你当我不知道?昨日城里有大批神秘人出现,还到我府邸附近查探,似乎是锦衣卫的人,还伤了府上两个护院,却没抓到人……这些人身手了得,都有身份和来历,肯定是官府的人!哎呀不好,莫非是有人知道你们的劣迹,准备把你们抓起来治罪?”
江彬愣住了,随即道:“你把话说清楚,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陪同陛下出来,未曾有人跟随,只是半途遭遇盗寇,但也化险为夷,若暗中有人跟着的话……事情很不简单,陛下或许有危险。”
随后江彬匆匆去见朱厚照,将自己的担忧告知,被打搅好梦的朱厚照脸色当即变得难看起来。
“……你是说有人暗中尾随保护本公子?那本公子为何不知?你不是有什么臆症吧?”朱厚照打量江彬,好像在看一个疯子。
江彬道:“公子,难道您忘了路上盗匪突然袭来,然后有人冲出来驰援?这件事太过蹊跷!之后那些人莫名其妙走了,连盗匪尸体都不管,似乎带有某种目的,很可能就是保护公子您的……要不,公子您好好回忆一下?”
朱厚照骂道:“江彬,有些事需要你费心思想吗?跟个猪脑子一样,还想这想那,现在本公子在蔚州城里,有官兵保护,谁敢对本公子不利?”
显然朱厚照没心思仔细回想这些事,他自负出营地时没人发现,现在江彬却告诉他从一开始就有人跟着,朱厚照打从心底里不愿接受,所以说话时自动地带着排斥。
“那公子,是否派人去查查那些暗中盯梢赵府的人?”江彬问道。
朱厚照一摆手:“随你的便,本公子还有事要做,你别过来打扰……记得本公子说的话,没事别瞎揣测,本公子这几天哪里都不去,就在这里过几天舒心日子,之后再往南边去逛逛。”
说着,朱厚照舒展了下懒腰,意思是要去睡了,江彬见此情形只能先退出去,自行去处理事情。
……
……
回到前院见到赵员,江彬把安排调查的事情一说,赵员不愿配合。
二人间不知不觉已经有了隔阂,赵员黑着脸不说话,不想评价朱公子是否是皇帝的问题,不过江彬知道,赵员应该已经派人去调查这件事了。
“不管赵指挥使你怎么想,保护陛下安全为第一要务,你不想府上鸡犬不留的话最好把那些暗中窥伺之人身份查出来。”江彬道。
赵员打量江彬一眼:“就算有人暗中盯着,也可能是在保护陛下安全,作何要去调查?这也是朱公子吩咐的?”
江彬没好气地道:“那些人是敌是友没分清楚,怎么让人放心下来?你现在这态度,分明是想推卸责任,你想好了,你跟我是同一根绳上拴着的蚂蚱,怎么,你还想自己单独跑了不成?”
“哼哼,终于承认你也可能被骗,这位朱公子很可能假冒陛下了吧?”赵员找到江彬的语病,说话时态度变得极为恶劣,“消息泄露出去,你我非死不可,居然把一个假扮皇帝的江湖骗子接到府上,这种事传出去实在丢人!以后我也不用在官场混了。”
江彬对赵员的话非常无语,他从来没有怀疑过朱厚照身份,他此前一直跟小拧子以及丽妃做事,而他跟朱厚照的相遇并非是人为安排的场面,况且从沈溪对待朱厚照的态度就知道皇帝不可能有假,只是他发现自己没法对旁人证明这个事实。
江彬道:“我已发文从蔚州卫调一百名弟兄过来,五十人守在指挥使府门口和围墙周边,还有五十人暗中查探,若有人图谋不轨,便直接将人拿下来审问……赵指挥使不会反对吧?”
“随你的便。”
赵员虽然嘴上抱怨,但他没有违背江彬命令的底气,到底江彬手上的圣旨很可能是真的,当下道,“不管怎样,府上的消息不能泄露到外面,最好将事情压下来,只有你我二人知晓,若旁人发现的话……”
江彬冷笑不已:“那不是你赵指挥使应做的事情么?你怕泄露风声,就把自家下人看管好,这种事可不归我管。我只负责为陛下提供吃喝玩乐的东西,陛下在张家口吃喝拉撒也是我来安排,总归你别阻碍我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