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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会议,只有少数几个大型部族的首领获准参加。
因为各部族间的牧场基本之前就已有定论,所以这次划分不过是例行公事,沈溪没去多加干涉。
部族首领间对草场的划分有争议,尤其涉及原本属于达延部的那些牧草丰美的草原,不过巴图蒙克尚未战死,随时可能卷土重来,而草原又被明朝支配,他们的争论最后也以沈溪的拍板定案结束。
这次地盘划分中,最大的赢家是亦不剌领导的永谢布部,沈溪在河套地区给了他足够多的草场,同时接收了很多前达延部的族人,以及附庸部族。
沈溪的想法很简单:“只有跟巴图蒙克有血海深仇的亦不剌才能坚定决心,抗争到底,因为他很清楚,巴图蒙克能容忍别人,但一定容不下他,不给亦不剌国师身份是不想如今一支独大的兀良哈人心生抵触,而要全力扶持以对抗巴图蒙克,维持未来几十年草原纷乱格局,还得是亦不剌和他的族人。”
亦不剌得到的东西太多,兀良哈的人有很大的意见。
但亦不剌到底没有得到太师的位置,且永谢布部之前跟巴图蒙克交战中损失惨重,又一度替沈溪所部阻挡巴图蒙克,使得沈溪对亦不剌的“偏袒”也得到兀良哈等部族的理解,没人到沈溪跟前去说大明朝廷偏心。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兀良哈部对巴图蒙克心存畏惧,现在瓜分前达延部的资产倒是挺乐呵,一旦明军撤退,巴图蒙克杀回来,想必报复也越惨烈,所以他们乐得不沾染这部分利益,坐视未来巴图蒙克和亦不剌争锋。
分配会议结束,各部族的人先后离开,接下来他们会在九十九泉地区停留几日,看看最新的政策,随即便会带着族人前往分配给他们的牧场。毕竟不是所有部族都倾部而来,如今草原边缘地带,比如东北方的科尔沁草原以及狼山附近的五原地区,有一些部族没来参加大会,到时候免不了还有一番争夺。
亦不剌选择留下,等人走得差不多了,这才让翻译对沈溪道:“……多谢大明使者对我们永谢布部的关切,我们得到了草原和牲口,还有大量女人、小孩,这些都是未来部族发展的基础,相信过个几年,我们就可以恢复元气。但现在最担心的是,您领军离开草原,巴图蒙克杀回来,我的兵马无法抵御巴图蒙克的进攻。”
沈溪道:“巴图蒙克毕竟是败军之将,他现在手里的兵马,估计只有不到四千,且已失去部族,作战物资没办法得到补充,短时间内无法威胁永谢布部的安全。利用这段时间,你可以在右翼三万户征召青壮,尤其是草原边缘地区,有许多部族未受战火影响,把骑兵扩充到五千甚至一万,并非难事。亦不剌族长,你要看清楚形势,我的兵马不可能一直留在草原上。”
亦不剌眼睛里闪动着光芒:“问题是不但我和我的部族要担心巴图蒙克,中部草原这些部族同样担心,要是巴图蒙克杀回来,他们要是不反抗,那短时间内达延部就会重建。另外,兀良哈部这次没有获得足够的利益,要是您领军离开后他们突然调头攻打我们,我们将无法招架……这些情况使者临走前应该考虑到。”
“有话请直说!”沈溪道。
亦不剌:“请给我们足够的火器,再教我们怎么使用……甚至我们可以自行制造火器来打败那些侵害我们部族利益的人。武装起来后,我们才有实力跟巴图蒙克交战,尤其是那种“噗噗噗”的武器,听我们部族的勇士说非常的厉害,曾在榆溪河战场大量杀伤巴图蒙克的人……我愿意拿族里的女人和牲口跟你交换!”
沈溪终于知道亦不剌留下来的目的是什么了,显然他知道明军撤离草原后,他这个怀璧之人必然会被人觊觎,最好的办法就是用极少的兵马,装备最先进的武器,如同沈溪跟巴图蒙克交战时以弱胜强一样。
沈溪心道:“战争不再需要蛮力,而需要新式武器,连亦不剌这样的人都能看懂局势,看来以后的作战方式将会发生根本性的改变。”
沈溪道:“你得到的牲口和女人,算是我在汗部大会中特别为你争取的,算是大明朝廷的赏赐……而实际上在之前的战争中,你已是一败涂地,所有一切都是我给予你的,你现在居然说要拿这些跟我交换?”
沈溪的脸色转而变得阴冷起来,让亦不剌有些担忧,因为他最怕的就是得罪沈溪。
别的人他可以不在意,他现在想在草原上立足,除非找个没人的地方慢慢发展,否则想要呼风唤雨的话,非要有沈溪的支持不可。
亦不剌紧张地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我们现在非常虚弱,急需火器支持,如此才能帮助大明镇守草原。”
“不必了!”
沈溪态度坚决,“火器既能被你们拿来对抗巴图蒙克,也能对付大明朝廷,我们不想用自己的兵器成为杀害大明官兵的帮凶,而且就算你不会,但你怎么保证这些兵器最后不会落到巴图蒙克手中?至于你说的技术……更不可能,天朝地大物博,才能创造出这么强大的兵器,你什么基础都没有,凭何谈自行制造?”
亦不剌苦苦哀求:“沈大人,请务必支持我们,只有我们才会帮助大明抵御巴图蒙克的侵袭。”
“送客!”
沈溪已经不耐烦,不想跟亦不剌过多解释,倒不是说亦不剌说的事有多过分,只是对方把算盘打错了地方。
……
……
亦不剌被强行送走后,一直旁听的刘序不屑地道:“这个鞑子,给他脸不要,居然敢跟我们讨要火器?他怎么不上天?”
沈溪摇头道:“他为求部族自保,跟我讨要火器,其实我能理解他的想法,但可惜就算再理解,我们也不可能把先进的武器拱手让人,这是我们征服草原最大的凭靠。”
“对!”
刘序兴奋地道,“以前咱们一直被鞑子压着打,正面交锋都不敢,只能龟缩在城池里等鞑子撤走,现在咱已经彻底翻身,连草原的新大汗都是咱们立的……可惜不能彻底消灭这些蛮夷,不然的话西北边患就彻底没了!”
沈溪道:“老刘,做事要看长远些,只要大明没办法长久在草原驻军,这里依然能孕育出足够多的人口,自古以来草原上的部族多次更迭,强大如匈奴、鲜卑,再到后来的突厥和契丹,哪次不是兴风作浪?既然不能完全控制草原,就得在各部族间制造矛盾,不能让更强大的部族崛起,这才是我们要做的事情。而长期驻军的话,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了。”
“哦!”
刘序应了一声,转变了话题:“大人,晚上那些部族要举行篝火大会,好像很热闹,要是他们趁机捣乱当如何?咱们恐怕要倾巢而出看着他们,防止巴图蒙克的人趁虚而入。”
沈溪一摆手:“已经确认过了,方圆两百里范围内没有鞑子兵马……如今巴图蒙克一心等我们撤兵,暂时不会从漠北出来,所以先不用想巴图蒙克领军杀来的事情,把眼前这些人看管好才是重点!今天大会会场将举行盛大的篝火晚会,稍后我会带人去参加,算是与民同乐。”
刘序笑道:“大人要去参加鞑子的晚会?也对,现在草原算是大人的地盘,那些鞑子都相当于大人的奴隶,对他们好一些也无可厚非,希望他们能为大人创造更多的利益!”
说完,刘序急匆匆而去。
沈溪没再理会各部族间的明争暗斗,开始筹划撤兵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