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干人出来,许泰和戴义等人自然往张苑身边靠拢,张苑看了眼留在外院不打算离开的钱宁,恨恨地收回目光。
许泰上前恭敬地道:“张公公,陛下安排后天出兵,您老可一定要妥善筹谋,留卑职在陛下面前伴驾为宜。”
张苑斜着看了许泰一眼,傲慢地问道:“怎么,许副总兵不想冲锋陷阵,取得战功?”
“没有……没有的事情。”
许泰显得很紧张,因为有总兵白玉出兵失利的前车之鉴,他不愿意将自己置于险地的同时还有承担罪责的风险,拍着胸脯道,“卑职想在陛下面前护驾……卑职对陛下一片赤胆忠心,天日可表。”
张苑冷笑不已:“你的忠心莫非只对陛下,对咱家你就三心二意?”
许泰一怔,随即想到可能张苑知道他这几天经常往胡琏和王守仁那里跑的事情,暗自揣摩,“这不还是为了我能替代业已失势的白总兵为宣府总兵?目前的情况,巴结张公公你一个已不足够,这才多走几条门路……可若是张公公怪责的话,那情况就不好应付了。”
许泰当即恭维地道:“卑职对公公您忠心耿耿,为此还特意准备了薄礼,稍后便孝敬给公公。”
当着戴义和高凤的面,许泰没有丝毫避讳的意思,好像送礼乃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需要躲开他人。
张苑厉笑道:“收起你的孝心,让咱家看到你做实事……另外,你到底是要充作先锋,还是伴驾于陛下跟前,那不是咱家能够决定的事情,一切都要看皇上是什么意思!这道理你不懂?哼哼!”
好似是故意在许泰面前摆架子,又或许是因不想留在钱宁的地盘太久,张苑大步往院子外面走去。
到了大门口,但见陆完、王敞、胡琏和王守仁等官将等候在那儿,好似要候见朱厚照。
“你们来作何?”
张苑气呼呼地喝问,“这里是你们能随便来的地方吗?”
在外面公开场合,张苑即便态度冷漠,至少还能保持面子上的和气,但在朱厚照私下宅院,他则完全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好像他才是这院子的主人一样。
王敞笑着打招呼道:“哟,几位公公都在哪?哎呀,真是荣幸,能在这里见到几位大驾……这不听闻陛下打算与鞑子决战,我等特地来觐见,询问陛下出兵详情?”
陆完作为几人中地位最高的官员,却没有言语。
张苑不屑一顾道:“咱家已经把出兵细节跟陛下详细汇报过了,你们不必再去麻烦陛下,可以就此离开!”
王敞呵呵一笑,道:“我等来求面圣,陛下是否赐见,自会由陛下圣裁。哈哈,眼看就要日暮,张公公不早些回去歇着?”
张苑心里来气,同时也纳闷儿:“这些人怎会知道陛下要出兵的事情?消息传得有这么快吗?”
就在张苑不解时,但见门口出来一人,正是之前参加内部会议的小拧子。
小拧子出来见到几个司礼监太监都在,心下不免有些惊慌,不过他还是镇定地走到陆完等人面前,朗声道:“几位大人请回吧,陛下吩咐,出兵之事暂不谈,等后天清晨出兵时再升帐议事。”
……
……
河套之地。
沈溪所部人马过屈野川时,大约有两三千鞑靼骑兵前来袭扰,沈溪沉着冷静应对,在河对面设立炮阵,又以排枪斥候,待殿后部队过桥,立即下令烧毁浮桥……此时回收羊皮筏子,一方面太过耽误时间,另外就是鞑靼人很可能会派出大军前来抢夺浮桥,促成大战提前爆发。
随后沈溪所部开启急行军模式,一路向南狂奔。
因前进途中,鞑靼兵马急剧增多,围追堵截之势已成,使得沈溪所部行军不能完全往榆林卫方向直线行进,且榆溪河上游水浅处,早有鞑靼两万兵马严阵以待,使得沈溪不得不领军转向,冲着榆溪河下游进发。
六月二十三,沈溪所部距离榆林卫只剩下一百五十里,快马不过三个时辰便可抵达,但对沈溪所部来说,仍需要一天一夜行军。
这天日落时分,沈溪所部已是人困马乏,毕竟连续两天一夜赶路,士兵们早就疲惫不堪,沈溪不得不下令在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驻扎,这里既没有山也没有河,唯有东方五里外的大片树林。
驻扎后,官兵从上司处领到巡防轮班表,便各自去休息。
营地异常寂静,即便是巡逻官兵也都悄无声息,毕竟行军途中没有谁能免除疲劳,两天一夜走下来,是个人便困顿不堪,哪里还有精神交谈?
而且巡逻官兵明白自己的袍泽正在休息,不忍心打扰战友,同时他们也知道接下来过一个时辰就会换班,那些现在正在熟睡的战友可能只有很短的时间休息便要起来轮班,一直到轮完班才能继续入睡。
到天亮前,这种巡防会换上五班,平常两班就够了。
沈溪骑马赶了两天一夜路,精神状态还算不错,因为他年轻气盛,加上习惯了熬夜,几天几夜不睡也无大碍,尤其大战在即,沈溪感受战局紧迫,精神越发亢奋。
“大人。”
中军大帐中,胡嵩跃、刘序二人掀开帘布进来,抱拳行礼。
这两位是暂时轮值守营的三名将领中的两个,此外还有个马昂正在巡防第一线。
沈溪抬头看了二人一眼,见他们眼睛里全是血丝,当即问道:“有事吗?”
胡嵩跃和刘序的目光都落在沈溪手中的军事地图上,均露出关切之色,刘序道:“大人,您也是两日没合眼了,明日一大清早还要继续赶路,您该稍微打个盹儿,养精蓄锐才是。”
沈溪重新低下头,语气平和:“你们可以休息,我却不行,毕竟鞑靼人分别在我们营地周边三个方向驻扎,距离我们最近的三十里地都不到,他们的骑兵杀过来只需要半个时辰,留给我们反应的时间太短了,若这中间出现丁点儿问题,我都承担不了巨大损失。”
“可是大人也需要休息。”
胡嵩跃担忧地道,“俺老胡不明白什么大道理,唯一知道的便是这军中的主心骨是大人,若大人累垮了,我们能仰仗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