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朱厚照没想到小拧子居然会帮沈溪说话,“此话何解?”
小拧子苦着脸回答:“奴婢不明白,若刘公公为人处世大公无私,沈尚书何必在陛下面前告他的状?我记得当初刘少傅、李大学士要对刘公公、张公公他们下狠手的时候,还是沈先生帮忙出的主意,陛下也借此机会独揽大权。”
“沈尚书为朝廷建功立业,但为人却很低调,官声也好,没听说他跟谁结党营私,甚至听闻谢阁老经常骂他,说他冥顽不灵,不合群……”
朱厚照皱眉:“这些你是从何处听来的?”
小拧子这会儿好像突然有了胆气,直接道:“奴婢是听其他人嘴里听来的……宫里的人闲着无聊,偶尔也会议论朝事,品鉴朝臣,这些都是私下里传的话,做不得准,奴婢到处听一点,很快便听满一耳朵……陛下说过不治罪的……”
“嗯。”
朱厚照皱眉,略微思索后再问,“那刘公公呢?”
小拧子身体一颤,半晌之后,他咽了口唾沫,战战兢兢道:“刘公公在朝如何,奴婢不知,但奴婢知道刘公公对宫里人非常严苛,动辄打杀,还喜欢把朝政托付给手下……其余的事情,奴婢就不知道了。”
要说对朱厚照的了解,小拧子比之刘瑾差不到哪里去,他生性谨小慎微,在朱厚照身边多年,一步步成长为宫里最年轻的管事太监,做的每件事都好似跟豺狼争食。
刘瑾和张苑等太监,都不好相与,他能一步步走到今天,跟他的聪明才智有关。
他想借助这次机会打击刘瑾,获得朱厚照器重。
朱厚照道:“刘公公对宫里人严苛,总归不是错事,你说……他把朝政托付给手下?你怎么知道的?”
“嗯?”
小拧子有些犹豫,不知是否该继续说下去。
可是,如果不抓住机会为自己争取,头上刘瑾这座大山搬不动!现如今刘瑾对他已经是横挑鼻子竖挑眼,若他继续获得朱厚照宠信,感觉地位受到威胁的刘瑾下一步要针对的人便是他了。
小拧子心想:“现在刘公公需要全力对付朝中那些大臣,等大臣们都对他俯首帖耳,能容得下我?”
小拧子直接跪下,道:“请陛下恕奴婢无罪。”
“说了你没罪,朕还会诓骗你不成?这里没外人,你只管说便可。”朱厚照道。
小拧子没起身,跪在地上低着头禀奏:“奴婢听说,刘公公平时都把奏本带回家……就是他在宫外的居所,跟手下人商议……刘公公招募了一批幕僚,多为市井无赖,不学无术,却能通过批阅奏本掌控朝廷大权……”
“混账!”
朱厚照怒道,“这种话也能随便乱传?刘瑾再怎么狂妄,也不敢这么做!”
小拧子低眉顺眼地道:“可是……奴婢不单是听说,还眼见为实,之前刘公公曾让奴婢帮他搬奏本到府上,见过他那些幕僚。”
朱厚照突然不说话了,深吸口气,开始思索小拧子说的话是否属实。
半晌后,朱厚照抬头问道:“而后呢?”
小拧子道:“听说京城内当官的要获得升迁,必须到刘公公府宅送银子,官品不同有不同定价,外出公干的官员回京后必须向刘公公孝敬银子,给事中周钥外出办事归来无金银孝敬,以至于……自尽而亡……”
这是近期一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公案。
海阳周钥,弘治十五年进士。为兵科给事中,勘事淮安,与知府赵俊善。俊许贷千金,既而不与。时奉使还者,瑾皆索重贿。钥计无所出,回京后草疏列瑾逆状,自刎。
“嘶!”
朱厚照吸了口凉气,问道,“小拧子,你听说的秘密可真不少。朝廷的事情,你怎么知晓的?”
小拧子磕头道:“陛下,这些都不是什么秘密,朝中已见怪不怪,刘公公到宣府任监军前,就大肆收受贿赂,那时他给陛下的银子……都是这么得来的,他还当着宫里人说,私相授受不算什么,只要把银子用对地方,孝敬给陛下,就什么事都没有。”
“他真是这么说的?”朱厚照越听越迷糊,不敢相信刘瑾居然是这样的人。
小拧子道:“奴婢绝无欺瞒……刘公公权倾天下,宫里无人敢违背,至于他为何要这么做,奴婢不懂,奴婢只知道一件事,刘公公宫里宫外的人缘……都不好,朝中都把刘公公当作阉党魁首看待,估摸沈尚书说那些话,是觉得刘公公行事无法无天吧。”
虽然朱厚照心底有诸多怀疑,却没有说什么,毕竟刘瑾带给他的是实打实的好处,他现在花钱如流水,全都建立在刘瑾的孝敬上。
当然,文官和刘瑾相互攻讦,说的话他一个都不信,但小拧子站在第三者立场上发言,可信度却高许多。但同时朱厚照又觉得小拧子是另有所图,比如说被谢迁或者沈溪收买,或者平时对刘瑾有什么怨怼而故意说坏话。
朱厚照明白,这种事只有多求证几人,才能得到答案。
“陛下,奴婢绝对不敢欺瞒,只是把心底真实的想法说出来,有不对的地方,陛下请勿降罪,奴婢给您磕头了。”
小拧子不断磕头,见朱厚照还不说话,小拧子很聪明,直接请求,“陛下,您不如放奴婢去守皇陵,奴婢思念先皇了,想尽些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