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有十几名大臣乞老归田?怎么会这样?”朱厚照很生气,好像那些大臣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一样。
刘瑾显得很为难:“陛下,多半是因为您在上元节那天……”
话说了一半,刘瑾顿住了,他的目的是提醒朱厚照,点到为止即可。
朱厚照脸色漆黑:“这些人就喜欢给朕捣乱,现在连内阁大学士也请辞,朕到底是挽留,还是放行?”
这问题似乎是在问刘瑾,但其实朱厚照是自言自语,因为这会儿他正在分析利弊得失。
刘瑾趁机建言:“陛下,有些大臣的确年老体迈,比如说国子监谢祭酒,是时候回乡颐养天年,至于一些大臣……若实在有离去之心,陛下又何必勉强呢?”
朱厚照眯着小眼睛,打量刘瑾一番,然后问道:“你把话说明白一点,哪些人该留,哪些人不该留?”
这下可把刘瑾问住了,他本想让朱厚照自己琢磨,未曾想朱厚照居然把问题抛还给他,让他无从回答。
无论说谁去谁留,都会让朱厚照生疑。
最后不得不把自己派系的刘玑搬出来,刘瑾道:“户部尚书刘玑,任上碌碌无为,何不让其就此离开朝堂,换了旁人来坐他的位置?”
“嗯?你说刘玑?”朱厚照仔细琢磨一下,才想起刘玑是谁,摇摇头道,“不合适,不合适。”
朱厚照说不合适,不是他想起刘玑能力如何,而是他实在记不得刘玑做过什么事情,也没觉得刘玑从朝中退下去是正确选择。
刘瑾心里一松,随即问道:“要不就……王大学士?”
“嗯?”
朱厚照抬头看着刘瑾,似乎有问题想问。
刘瑾哭丧着脸道:“陛下,您实在是在考老奴,老奴只是把朝中的事情奏报上来,让您做出决断,可不敢随便决定大臣去留……但老奴隐约觉得,若这些人乞老归田,一个都不放行的话,那些大臣未免更有恃无恐,那下次乞老的人可能就更多了。”
朱厚照闻言沉思,半晌后断然点头:“你所言倒也有几分道理,那你就直说,你认为应当让谁退下去比较合适?”
刘瑾一咬牙:“既然陛下发问,那老奴便冒着大不敬的罪过说了……这些人中,以王大学士官爵最高,既然他以老迈力不能支为由告老还乡,陛下何不成全他?陛下只需从翰苑中再提拔一两人入阁,内阁之事便不会出现错乱。”
“嗯。”
朱厚照先是点头,随即他有些疑惑,瞪着刘瑾喝问,“刘公公,这其中不会是你有私心吧?”
刘瑾“噗通”一声跪倒在朱厚照面前,哭诉道:“陛下,老奴岂敢有私心?这一切都是为了陛下您的江山社稷着想……若是老奴哪里说得不对,陛下只管不采纳,甚至降罪于老奴便是。”
“行了!”
朱厚照显得很不耐烦,一摆手,“朕没有说你不忠心,只是因为之前你跟内阁有一定嫌隙……但以朕想来,你并非为私利,毕竟提拔谁不是由你作决定……哦对了,如果王大学士从朝中退下,你觉得谁来增补合适?别说沈尚书,朕之前跟你说过,朕暂时不想将其调离兵部。”
刘瑾正要提沈溪的名字,却被朱厚照堵住嘴,憋得一张老脸通红,半晌也没说出个人选来。
朱厚照有些生气:“怎么,连个人都举荐不出来?”
刘瑾很想说自己派系的那些人,但这么做似乎又违背之前他说的没有私心的话,他认真琢磨这个问题:“陛下是否知道哪些人跟我走得近?陛下分明有试探之意!”
想到这里,刘瑾本已准备妥当的人选,不得不临时进行变更。
“陛下,曾经的翰林学士王华王学士声望甚隆,不如将其调回朝中?”
“怎么又提王学士?”
朱厚照听到王华这个名字就心烦意乱。
刘瑾充分掌握朱厚照的心理,但凡跟刘健和李东阳关系紧密的人,朱厚照便打从心眼儿里厌恶,所以干脆提出王华来,让朱厚照觉得他大公无私,继而勃然大怒,更改人选……是否他派系的人入阁无关紧要,毕竟就算入阁,也要排在现有内阁大学士后面,想成为首辅不知是猴年马月的事情,只要达成把王鏊排挤出朝的目的即可。
朱厚照摇头:“王学士年岁不小,而且他地位犹在梁学士和杨学士之上,若其入阁,序位还得在二位翰林后进之下,未免委屈了他,不如……就在原东宫讲官中议定?”
刘瑾一想,嘿,沈溪正好是东宫讲官之一。
但朱厚照之前又明言不能调沈溪入阁,这让刘瑾分外苦恼。
刘瑾问道:“陛下,那王鏊王少傅他……”
“让他致仕吧!”
朱厚照不耐烦地道,“别以为人人都能要挟朕,朕是有错,但事后却做出弥补,这些人居然还得寸进尺,那就索性遂了他们的心愿……换人换人,就算暂时选不出合适的人入阁,四个内阁大学士也足够了。剩下的事情,以后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