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半天筹措,内承运库方面终于凑够五千两银子,准备给沈溪送去。
朱厚照不放心,先让人将银子抬到乾清宫这边,亲自清点,确定无误后脸色终于好看了些。
他这边倒是满意了,那些负责内库的宦官和官员则好像便秘一样,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说不出的痛苦。
朱厚照道:“总算你们会办事,等什么,还不赶紧给沈先生送去?”
张苑走上前:“陛下,这件事是否拖一拖?银子……还是用在豹房为好。”
朱厚照怒道:“这叫什么话?你想让朕在大臣面前食言,是吗?不许再拖延了,立即将银子给沈先生送去,不得有任何耽误!”
“是,陛下!”
内承运库掌印太监李兴招呼人将银箱抬走,张苑看着箱子远去,心疼无比,这五千两银子几乎让内库砸锅卖铁,诚然豹房账面上还有一些钱,可一旦用完没了内库这边供应,偌大的豹房就只能停摆。
张苑目送抬箱子的人走远,突然听到朱厚照问话:“张苑,你是否觉得朕在这件事上,做得有些过分?”
“啊?”
张苑没想到朱厚照转眼间就开始作自我检讨,赶紧回过身来,恭谨地道,“陛下,您做得没任何错,您富有四海,赏赐沈大人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朱厚照眯着眼问道:“你真的这么认为?”
张苑心里有莫大委屈,但这会儿只能顺着朱厚照的话说下去:“奴婢岂敢对陛下有所欺瞒?”
朱厚照又问:“那你说说看,内库为何在刘瑾走后,这么快便出现亏空?莫非是这些官员贪赃枉法,中饱私囊?又或者是有别的原因?”
面对皇帝提出的问题,张苑发现自己嘴拙,想说什么,畏首畏尾根本不敢明言。
朱厚照厉声喝问:“朕问你话,你没听到?”
张苑一咬牙,硬着头皮道:“陛下,刘公公在朝,若不贪赃枉法的话,或许也不会有那么多银子供陛下调用。”
“你说什么?”
朱厚照怒视张苑,仿佛要择人而噬。
张苑当即跪在地上,不断磕头,连话都不敢说了。
朱厚照坐回自己案桌后,在那儿呼哧呼哧喘了半天气,待气息稍微平和,才道:“怪不得沈先生到朕面前来说刘瑾的事情,感情刘瑾不但在边关战报上有所虚瞒,平时还有贪赃枉法之事?”
张苑听出来,朱厚照的语气,根本不是肯定,而是带着质疑,显然朱厚照连沈溪的话都不相信。
他心里嘀咕:“可不是么,刘瑾那厮贪墨银子回来,不是所有钱都中饱私囊,大多数送进了内库,甚至送到豹房,就是为了收买皇上之心,现在就看出他未雨绸缪的效果了……换作别人,谁肯这么下血本?”
朱厚照再问张苑:“张苑,平时你有没有送银子给刘瑾?”
张苑想了下,虽然刘瑾在朝为所欲为,甚至在宫里也大肆收受贿赂,但他却没破费过,因为他原本就跟刘瑾站在对立面上,送银子去巴结刘瑾实在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张苑回道:“陛下,奴婢未曾送钱给刘公公,不过宫里……有不少人向刘公公送礼。”
朱厚照显得很不耐烦:“这些事,你可有确凿证据?”
张苑被问得哑口无言,若说有证据,他的确有,但物证却没有,需要把那些行贿的人拉来对质,那些人怎肯过来?
“唉,看来陛下还是宁愿相信,刘瑾是靠真本事才打理好朝政,让内库充盈,而不是靠歪门邪道的东西……我若是继续攻击刘瑾,那不是火上浇油么?最后别把我自己给烧着才好!”
张苑摇头:“未有证据。”
“那你还这么言之凿凿?实在不可理喻!”朱厚照生气地喝问。
恰在此时,有太监进来通禀:“陛下,内阁首辅谢迁谢少傅求见。”
朱厚照先是讶异一下,随即问道:“谢少傅?他来作何?难道有什么要紧的朝事?问过是什么事了吗?”
那太监道:“回陛下,未曾问及。”
“那先去问清楚了,朕今日心情不好,不想接见大臣……嘿,真是奇了怪了,谢少傅平时不来见朕,今日朕刚回乾清宫,他便前来……唉,算了,你去见谢阁老,跟他说朕累了,需要休息静养,改日再宣他觐见!”
朱厚照最初以为有什么紧急军情,想问清楚后再确定是否见谢迁。
但转念一想,有紧急军情也是兵部来奏报,而不是内阁,如此一来无论谢迁那边有什么事,他都不想接见。
太监出去通知谢迁,而朱厚照坐在案桌后,思考内库开支问题。
过了一会儿,朱厚照问道:“张苑,你觉得除了刘瑾外,谁人能打理好内库,让朕的库房充盈,不至于出现今日窘迫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