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鹤龄思来想去,似乎只有涉及京城防备,身为首辅的谢迁才可能会大半夜的来找他。
毕竟张鹤龄控制着京营,皇帝又不管事,若外夷入侵,谢迁手头无人无用,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到寿宁侯府上调兵遣将。
谢迁道:“非也非也,老夫来找侯爷,是想请侯爷帮个忙,与老夫一同入宫,弹劾御马监监督太监魏彬!”
听到这话,张鹤龄瞪大眼睛,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他怎么都料不到,谢迁居然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跟他提弹劾魏彬之事。
张鹤龄之前脸色倒也和善,毕竟猜想谢迁是来谈军国大事,但知系涉及弹劾阉党要人,脸色立即转冷:
“谢尚书不是开玩笑吧?此等事,跟本侯何干?”
谢迁不跟张鹤龄多废话,直接道:“弹劾魏彬成功后,三千营纳入兵部管理,京营每年预算照旧,内阁和兵部不予干涉,侯爷以为这个条件如何?”
张鹤龄又是一阵错愕,原来谢迁上门来是为跟他谈条件。犹豫良久,张鹤龄才问道:“如今陛下在宫中?”
谢迁摇头:“陛下滞留豹房不归……不过弹劾魏彬,并非要在陛下面前弹劾,只要太后发话,魏彬权势必然不保,若寿宁侯不随老夫入宫,老夫只能自己去见太后!”
张鹤龄立即想到,自己的姐姐一向对谢迁信任有加,如果谢迁入宫,很容易便见到张太后。
“阁老不必心急,不如坐下来详谈如何?”
张鹤龄从最初表现出一定程度的抵触,到此时却不得不跟谢迁语重心长谈一些事。
这涉及后刘瑾时代的利益分配。
谢迁上门透露出的信号,就是文官集团想与外戚党联合,一起跟以刘瑾为首的阉党相斗。
张鹤龄对下人吩咐:“还等什么,为谢尚书准备茶点……”
“不必了!”
谢迁一抬手,道,“老夫这就要入宫见太后,若寿宁侯不与老夫同往,老夫绝不勉强,请寿宁侯三思!”
张鹤龄迟疑片刻,很快做出选择:“谢尚书稍候,本侯这就作准备,与谢尚书一起入宫!”
……
……
张鹤龄本想通知自己的弟弟。
但时间紧迫,他只能先跟谢迁入宫。
到了宫门,谢迁已打点好,毕竟内阁首辅以前常常在深更半夜于小门进出皇宫,在这里值守的侍卫已经跟谢迁无比熟稔。
“谢尚书,侯爷,二位这是要入宫?”轮值的侍卫统领过来问询。
谢迁和张鹤龄均身着朝服,谢迁板着脸一挥手:“请让路,老夫入宫有要紧事办理。”
一班轮值侍卫没有谁出面阻拦,直接放谢迁和张鹤龄进去。
从大明门到午门,一路畅通无阻,又过金水桥、宏政门、中左门、后左门和乾清门抵达乾清宫。
即将到乾清宫门前时,谢迁似笑非笑地侧头瞅了张鹤龄一眼。
张鹤龄反应过来,谢迁在这个时间点入宫,根本见不到张太后,这也是为何要让他这个国舅爷一起前来的原因,不由暗自懊恼:“我怎么没想到这一茬?”
人已经到了皇宫内苑,张鹤龄自然不会无功而返。
张鹤龄比谢迁更巴不得刘瑾倒台,否则他和张延龄永远无法跻身大明朝廷核心。
二人到了乾清宫门口,戴义闻讯而来,见到谢迁和张鹤龄,吓得差点一头栽倒。
戴义结结巴巴地问道:“侯爷,阁老,您二位……这是作何?深更半夜的,陛下……陛下早就歇着了。”
谢迁呛声道:“陛下是否在宫中,你当老夫不知?今日老夫来是为面见太后,若有大事,你可能担待?”
戴义不明所以,心想:“谢阁老来面见太后作何?他一人来也就罢了,居然跟寿宁侯一起,莫非有什么阴谋诡计?”
张鹤龄阴测测地笑道:“怎么,戴公公,您难道对昨日之事丝毫不知情?本侯要跟谢尚书弹劾魏彬擅权,你一个奴才,最好别阻拦!”
旁人对戴义都恭恭敬敬,唯独皇室中人不需如此,张氏兄弟平时都把宫中的太监当作自家奴才看待,这也跟兄弟二人平时骄横跋扈有关……毕竟连太后和先皇都不会惩罚张氏兄弟,无论他们对内监持什么态度,像戴义这样没有实权的太监都只能默认。
戴义低下头来,道:“两位请稍候,老奴这就进去通禀,不过……太后早就歇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