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道:“既然阿尔梅达先生吃过饭,就在城里歇一晚,明日开城门后早些出城,本官就不送了。”
阿尔梅达听到翻译的话后不禁干瞪眼,赶紧问沈溪是什么意思?把自己叫到城里,连谈判都没进行,居然就让我走人?
沈溪义正辞严:“谈判最重要的是互利互惠,换句话说便是各取所需。之前本官已将交涉内容以信函方式传达,信里已将本官意思说得很明确,把人释放,一切有商量,如果不放人,那就没什么可谈的!”
连宏凑过来提醒:“沈大人,据下官所知,这唐解元本是戴罪之身,无足轻重,就算佛郎机放人,也不该如此轻易将扣押的人质和货物归还,否则我大明威严何在?”
布政使司果然都是一群老奸巨猾之辈!
沈溪瘪了瘪嘴,你们暗地里跟朝廷状告我跟佛郎机人交恶,影响大明天朝上国的形象,造成两国纠纷并引发战争,背地里却怂恿我跟佛郎机人交战,这是分明怕我跟佛郎机人讲和,被朝廷追究你们之前奏报纯属子虚乌有?
“本官自有分寸,毋须连参政提点。”沈溪冷声道。
这种场合,章元应不便亲自前来,就派了左参政连宏来。
沈溪是正三品,连宏是从三品,如此也能给沈溪施加点儿压力,让沈溪按照布政使司设计的方向走,最后麻烦缠身,黯然下台。
沈溪之前对佛郎机人的态度异常强硬,结果见到佛郎机人就变成“面瓜”,提出的条件仅仅是让佛郎机人把唐寅归还,就将上川岛扣押的人和货物归还。连宏不禁想:“这小子不会是怕了佛郎机人,要妥协吧?”
布政使司衙门本想挑唆沈溪跟阿尔梅达的矛盾,让两国战争无可避免地发生……在布政使司的官员看来,佛郎机人在珠江口迟疑那么久,想来实力不过尔尔,交战后地方应该不会有太大损失,反倒会令沈溪栽跟头。
眼下沈溪不按套路出牌,连宏有些发愁,他赶紧给市舶司的翻译打眼色,一计不成还有第二计……
你沈溪跟佛郎机人说话不是要通过翻译吗?只要让翻译把你的意思曲解,让佛郎机人以为两边没什么可谈的,最好让佛郎机人以为你破口大骂,那今天这场谈判就到此为止,回头等着开战就是。
阿尔梅达说了一句,翻译传达:“大人,佛郎机人说不会放人!”
沈溪犯嘀咕,我现在提出条件,是你们把唐寅放了,我就把货物和人都归还,这么宽厚的条件你阿尔梅达居然不放人?
心里带着疑问,沈溪道:“那告诉他,明日出城请早!”
翻译笑着点头,转头跟佛郎机人说了一句话,阿尔梅达脸色立变,他站起身瞪着沈溪,脸色带着几分震惊和恐惧,神色好似在说……我好心好意来跟你谈判,你居然要把我们都杀了?
阿尔梅达身后五个随从直接把佩刀抽出来,在场的大明将士也将佩刀亮出,场面一时间剑拔弩张。
连宏还在装好人,赶紧起来:“沈大人,阿尔梅达先生,买卖不成仁义在,可不能伤了和气。”
就在此时,沈溪突然用英语问了一句:“谁能听得懂英语?”
阿尔梅达一愣,他看了身后一名随从一眼,那随从走出来,客气地用英语回道:“我可以。”
沈溪和佛郎机人开始说起了“鸟语”,场面再次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在看市舶司的翻译,可惜那翻译对于佛郎机语也是一知半解,只不过早年跟随商船前往阿拉伯地区,在那里跟人学过一段葡萄牙语,但对于英语却一窍不通。
此时英国玫瑰战争刚结束不久,亨利七世开始了多铎王朝的统治,资本主义开始萌芽,羊吃人的圈地运动正在发生,但总的说来英国在欧洲影响不大,也只有临近的国家才会有人精通英语,故市舶司的翻译不知道也是正常的事情。
对面有人会英语,沈溪问话就简单多了,等问清楚,那翻译说他要把佛郎机人全部杀死,沈溪不由冷冷打量翻译一眼,翻译已经感觉背脊发凉,沈溪又扫了连宏一眼,连宏将头转开,躲避沈溪的视线。
防不胜防啊!
要不是佛郎机人队伍里有人会说英语,不是掉进你们的陷阱里了?
沈溪用英语将意思说明,他只是让佛郎机人把唐寅交还,然后便会将缴获的货物以及扣留的人悉数归还。
阿尔梅达和几个翻译松了口气,重新坐下来,三司和知府衙门的人都不明白,刚才还要打要杀,怎么才说了几句鸟语,又和和气气坐下来重新商谈?
阿尔梅达正要说什么,沈溪抬手阻止。
沈溪手指了指那自我感觉良好的翻译:“人拖出去,重打五十军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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