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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三,天气阴沉。
这天天刚亮,沈家状元府邸内外便张灯挂彩,大红灯笼高高挂起,但院子里却没摆酒宴,酒宴设在老宅那边。
沈溪迎娶谢恒奴进门,要先与谢恒奴去老宅给沈明钧夫妇行礼,然后才能带着谢恒奴回府。
这年头,男人迎亲要走两个地方的人可不多见,主要是男人在成婚时已经立业的人很少,年纪轻轻才十五六岁,年岁大一点的也不过十七八,基本都是啃老一族,再加上这个时代分家是罪过,以至于都是大家族聚居一块儿,迎了新娘进门也是跟老人一起住,以便尽孝道。
可沈溪不同,沈溪年方十六,儿子都有了,迎娶的并非正室,而是第二房小妾。
沈溪有御赐的府邸,沈明钧夫妇在京城有谢家老宅作为居所,沈溪就不得不先去尽孝道叩拜高堂,然后才能带着小妾回府,过自己的小日子。
沈溪纳妾,本来是京城的一桩不起眼的小事,但因沈溪突然高升为右副都御史,再加上迎娶的还是阁老家的嫡长孙女,整个京城都轰动了。
这状元郎够可以,十三岁中状元,十六岁官居正三品,再发展几年,指不定就是尚书、阁部,更狠的是连一向以抠门和能说会道著称的谢阁老,居然舍得把孙女嫁给他,做的还不是正妻。
连堂堂阁老都拉拢之人,那必定不简单。
看看弘治皇帝对沈溪的重用就知道了,东宫讲官、日讲官,如今直接为闽粤之地的督抚大臣,不管别人去不去恭贺,我们一定要尽尽心意,就算不去饮宴,也要让人把礼物送到。
一清早,沈家大门打开,来送礼的人就排起了长龙。
京城的达官显贵,无论官大官小,无论是六部还是寺司衙门,又或者是翰林官,跟沈溪认识不认识都把礼物送了过来,光是登记的礼单红纸就列了满满几十页。
周氏穿着大红袄过来,见到礼物乐开花,赶紧道:“憨娃儿,趁着还没离京,干脆把小丫和小文也迎娶进门,再多收几次礼……”
这话说出来只会让人笑话,见钱眼开大概说的就是周氏这样没文化又贪心的妇人。
谢韵儿赶紧解释:“娘,相公这次迎娶的是阁老家的千金,这才有这么多人送礼,若是迎娶曦儿和小文,就没这么隆重了。”
“那多可惜?要不咱到了地方,再办次婚宴。这京城的人都给咱送礼,那些地方官更要巴结你,指不定他们送的礼更重……”
周氏跟着惠娘做了几年生意,对于官场请托送礼那一套了解深刻,以前她破费了多少银子在节庆婚丧送礼上,现在她就想讨回几倍的礼,以求心安。
沈溪没好气道:“娘,你这是让孩儿当贪官?”
周氏啐道:“什么贪官好官的,不就是个名声吗?别人说你贪就贪,说是廉就廉,这年头当官哪有不收礼的?如果收礼就算是贪,天下间最贪的是皇帝老儿才是……”
也是儿子当了正三品的督抚大员,周氏自己还得了诰命,说话都硬气不少,居然敢诽谤皇帝。
谢韵儿吓得不轻,四下看了看,确定只有府里人听到这番大逆不道的话,没人会去瞎传,才赶紧小声提醒婆婆,有些话可不能乱说。
周氏这个时候也意识到自己说得不妥,见儿媳紧张的样子,不由也跟着四处看看,然后吐了吐舌头便不再言语。
“姑爷姑爷,您还不快些准备,马上就要到吉时,得出发去谢府迎亲了。”
媒婆进来,谄媚地笑着,嘴上连声催促,“老夫人,您也该回府等着姑爷和新夫人过去给您敬茶。”
周氏没好气地摆摆手:“知道了,真麻烦,又不是第一次迎新娘子进门……还是我儿媳最听话。”
都说婆婆和儿媳是天生的冤家,以周氏的泼辣和任性,偏偏跟她的儿媳妇谢韵儿关系融洽,别说是矛盾,就连暗中的数落都基本没有。
这全仰仗沈溪如今官位晋升,在家中地位尊崇,周氏不看僧面看佛面,为了儿子将来仕途顺利也不能作出有损婆媳关系的事情。当然,这也跟周氏和谢韵儿曾一同做生意,是“好姐妹”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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