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想要,只管拿去便是。”沈溪道,“可是臣仍旧不理解,万一旁边的两只鸟都是瞎子……而且是聋子,或者他们在留心别的什么事情,没发觉旁边的同伴被人射中呢?”
“嗯?”
朱厚照眨眨眼,一下子愣在那儿。
他平日跟人玩耍,又或者与人探讨学问,又或者玩这种脑筋急转弯的问题,绝不会有人跟他耍心眼胡搅蛮缠。
沈溪跟这些人最大的不同,是思维开阔,想问题不会局限一隅。
“那你又怎么知道他们是瞎的聋的?”朱厚照鼻子微微皱起,瞪着沈溪。
沈溪摇头道:“正因太子这问题问的不是很清楚,臣不知,才要问明白。就算两只鸟未瞎未聋,可三只鸟在树上,很可能是一家三口,一只被射中,另外两只未必会走,若是要为这只鸟出殡,那可能会飞来更多的鸟,那问题的答案就不是一只没有,又或者是两只,而是很多只,至于有多少只,就看这只被弓箭射中的鸟,有多少亲戚了。”
沈溪自问在胡搅蛮缠上,跟那些只会动嘴皮子的大臣尚有差距,不过跟一个熊孩子相比,他的辩才就高得惊人了。就算朱厚照再有十个脑子,也没法在这种辩论性问题上胜过他分毫。
朱厚照瞪着眼,嘴巴稍微张大了些,想了半晌后才以几乎疑问的口气问道:“鸟也要出殡?”
“人要出殡,鸟为何不能出殡?其实呢,学生有个浅见,问题的答案来自于求真,求真则要通过实践,若太子亲自试验一下,在三只鸟并排在树上时,亲自射下来一只,看看另外两只的反应,方知树上到底有几只。”
沈溪恭恭敬敬提出了一个非常好的建议。
但这建议根本就是扯淡,朱厚照贪玩,学习都学不好,更别说是弓马骑射,再加上找到三只鸟同时在树上这么一个独特的条件,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实践。
朱厚照心里有些恼恨,瞪着沈溪好像要找岔,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刘瑾的声音:“太子,老奴可算找到您了。您何时跑到这里来了……哎呀,太子身上脏了,你们快去给太子更衣!”
因为朱祐樘夫妇知道太子贪玩,所以对照顾太子的仆从有过吩咐,随时都要保持太子仪容整洁,替换的衣服常备在侧。
朱厚照过去让刘瑾等人服侍换衣,同时回过头恶狠狠瞪了沈溪一眼,那目光好像在说,你等着,我回头一定把你第一聪明人的头衔给夺过来。
等太子在刘瑾等人陪同下离开,靳贵姗姗来迟,尚不知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
“太子?”
靳贵看着远去的背影,“没什么事吧?”
沈溪道:“没事,太子问了我个问题……”
靳贵当即就把笔拿起来,问道:“是何问题?”
沈溪不解:“你不是准备把太子的问题记录下来吧?”
“那是当然,太子难得有学问上的事相问,若不记,那就是为人臣之错漏。你且说来,我将此事一记,不做随堂记录,只是留待日后查用。”
左右中允对太子日常起居、学习的记录,分为重要和不重要两项,一种是记录好会呈递给皇帝,属于“精华版”,这精华版的内容主要是太子的读书情况,以便皇帝能随时了解儿子的读书进度。
另一种则是不太重要的。
关于太子几时起床、用餐,这些内容主要由内侍官记录,回头由詹事府进行整理后留档,若遇太子身体有恙,会从这些类似于帝王起居注的文档中找到太子日常生活中的错漏,防微杜渐,平日里皇帝可没心思翻阅太子日常起居记录。
太子的事,总归是要记录的,以防因记录不全而被皇帝问责。
沈溪在詹事府做了一段日子的工作,对于规矩自然明白,点点头,便将先前太子之问以及他的回答一一说了。
靳贵记录后不由笑道:“沈中允不觉如此,非为人师者所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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