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是上次的知客,沈溪还清楚记得由于自己“门敬”不够,知客当场甩脸色安排自己去“次六席”。☆→☆→,
沈溪本以为这次来又要受到冷遇,没想到知客却恭敬行礼:“这不是沈修撰吗?欢迎欢迎,里面请。”
礼节周到,面带和熙的笑容,沈溪一时大感意外,这知客今天转性了?
不但进门时受到礼遇,甚至门房那边还有身份较高的管事亲自在前引路,等沈溪到席桌前才恭敬告辞离开。
沈溪正感不解,朱希周和王瓒一同到来,他们就没沈溪这般待遇了。
“在下只是当初中状元时,来过寿宁侯府一趟,记忆犹新啊。没想到才三年光景,这院子又扩建许多,真是豪门大宅啊。”
朱希周环顾四周,略带感慨。
按照《大明律》,官员有多大官爵便住多大院子,但寿宁侯张鹤龄却没那么多顾忌,只要他想扩院子,周围邻里谁敢不让地?不过人家怎么说也是侯爵,真要扩建院子,非揪着大小的问题到皇帝跟前告御状,那纯属给自己找不痛快。
跟上次宴席一样,前来赴宴的官员以京城中下层官员为主,到六部侍郎这级别多少要避忌出席这种场合。这次礼部尚书徐琼没来赴宴,寿宁侯张鹤龄亲自出来迎客,但他明显出来得晚了些,等他现身时大多数客人已经到了。
“诸位大人,本侯未及远迎,在这里先行告罪。开席之后,当自罚三杯。”
寿宁侯张鹤龄看上去精神很好,他现在只有二十五岁,在青年男子中属于英俊的类型。当然,这只能说张家的遗传基因好,男的俊女的俏,不然张皇后也不会被选为皇后,还能一直固宠,让弘治皇帝这些年连点儿绯闻都没有。
众官员赶紧回礼。
张鹤龄挨桌跟宾客打招呼,不过似乎对翰林院的人格外重视,就连王九思这样不知名的翰林检讨也得到他的问候,等问及沈溪时,沈溪自报姓名,张鹤龄含笑打量,似要将沈溪里里外外看透一般。
朱希周在旁帮腔:“侯爷或有不知,沈修撰不但是今科状元,还是我大明朝开国以来最年轻的状元,更是第一位连中三元者,以后必定留名青史,千古传颂。”
张鹤龄笑着称赞:“沈修撰真乃少年英才,大明江山社稷就要靠沈状元这样的俊杰扶持……”
沈溪赶紧行礼:“不敢当。”
张鹤龄哈哈大笑,当场送各位翰林每人一件礼物……东西装在巴掌大的方扁木匣里,每个大小相若,轻重相似。
看情况,礼物只有翰林院的人才有,让周边围观的人眼热不已。
张鹤龄特别说明要众翰林回家后再打开。
张鹤龄送礼非常洒脱,丝毫也不避嫌,等各位翰林把礼物接过,小心翼翼放好,这才继续道:“翰苑之士,修身明净,将来诸位中间不乏宰辅之人,本侯这第一杯酒,先敬众翰苑英杰。”
张鹤龄并没有回自己的席位,而是让随从把酒壶和酒杯拿过来,直接向各位翰林敬酒,礼重有加。
院子里摆了十余张圆桌,沈溪等翰林坐在第二席。
沈溪看了一下,今天差不多有一百多名宾客,桌上菜肴精美酒水香醇,院子中间一人高的台子上,陆续有身姿妙曼的舞女出来献舞。
因为是侯府豢养的舞女,比之教坊司的女舞师在技艺上远有不及,但在着装上,却显得颇为“新颖”,半露,粉臂半遮半掩,在这年头属于非常暴露和另类的装束。
当初李梦阳上奏弹劾张鹤龄时,便有“掳人子女”的罪名,可见张鹤龄在个人作风方面很不检点。
这些舞女从何而来,沈溪不得而知,但见这些女人献完舞还得下台来殷勤地给每桌客人敬酒,任凭在场一群色眼迷迷的男子打量她们唯美的身段和露在外面的臂膀,俏丽的脸庞上带着些微惊怕。
连续几个舞下来,等最后一拨舞女敬完酒退下,张鹤龄笑着举起酒杯:“来,本侯敬诸位一杯。”
所有人刚忙拿起酒杯,等张鹤龄饮下酒后,众人再同饮。
歌舞欣赏完,下一步就是宴会中常用到的祝酒辞,张鹤龄笑道:“今日有翰苑众才学之士前来,不妨就由诸位各作祝酒诗一首,以添酒兴!”
张鹤龄的提议马上得到在场人士的拥戴。
要说今日赴宴之人,即便是走“传奉官”的门路当官,至少也读过七八年的学堂,四书五经唐诗宋词读过不少,自诩才学过人,平日里常会作几首歪诗,被人称颂后都自比李杜,现在有机会在寿宁侯面前卖弄,认定机会难得。
张鹤龄笑道:“那本侯抛砖引玉,先行献丑了……”
一句话,让院子里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想听听张鹤龄有什么“名作”诞生。
张鹤龄贪赃枉法的事情听多了,但这位国舅爷的才学,众宾客还真是少有听闻,都觉得既然敢当众作诗,必然有几分凭仗。
“百里青绫一丈高,千尺射马望酒槽。酒中自有万鬃骏,十万雄兵战楼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