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远靠在厨房门框上看着秦弦，好一会儿才说：“没什么。”
秦弦侧头看季远，有些不放心地问道：“真的没什么吗？可你们真的聊了很久，我作业都写完了，这菜我都热了两次了你都没回来。”
“真的没什么。”季远说：“真有事我还能不跟你说吗？”
这回秦弦没吭声了，季远说：“请问秦弦儿厨师，可以开饭了吗？我肚子饿了。”
秦弦发现这两天他哥放学都很早，他几乎每天中午放学回来他哥都把饭煮好了，下午放学的时候一出校门都能看见季远在校门口等他。不止如此，秦弦还发现他哥这几天都不上晚自习，晚上都在家里。
这样奇怪的日子过了好几天，秦弦终于按耐不住问季远：“哥，你们学校放学时间改了吗？这几天你放学都好早哦，而且你晚上都没去上晚自习了。”
“还不都是因为你。”季远半是责怪半是宠溺地说：“要不是因为你不让我省心，我至于这么小心翼翼地守着你吗？”
秦弦还不知道季远不上学了，这段时间每天都在找工作。
一听这话就有些不好意思了，有些难为情地笑了笑，讨好地说：“哥，我不跑了，我每天都是慢慢走的。”
季远往秦弦碗里夹了一块肉：“快吃吧。”
第二天醒来，秦弦在上学的路上仔细琢磨了一会儿，他怎么想怎么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担心我？担心我就可以提前下课，晚上不上晚自习吗？可我已经好了，不需要照顾了啊。
他发现最近罗婷婷似乎不来他家写作业了，以前只要一有机会，罗婷婷就会来他家，跟他哥一起写作业。
而且以前他几乎每天都能看见他哥跟罗婷婷一起上学和回家，两个人可以说是形影不离。可开学到现在已经好几天了，他只见过罗婷婷一面，就是开学第一天那天下午，从那之后她就再也没见过罗婷婷了。
难道是吵架了？
秦弦心想，不过一想到他哥可能和罗婷婷吵架了他就高兴。
虽然秦弦知道这样幸灾乐祸是不道德的，可他就是忍不住开心。
秦弦自然而然地把季远的反常理解成跟罗婷婷吵架了。虽然依他对季远的了解，事情可能不会这么简单，不过出于他对他哥近乎盲目的崇拜和信任，也就没怀疑他哥在骗他，自然也没往季远退学那方面想。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好几天，直到季远的班主任来家访，秦弦才知道季远已经退学了。
这天刚好是星期六，开学以来的第一个假期。
老师来的时候刚早上九点，季远和秦弦刚起床。
刚开始秦弦还不知道老师来做什么，直到他看见老师苦口婆心地劝季远，才知道季远已经退学了。
季远一大早听见敲门声，打开门看见是班主任的时候愣了好一会儿才打开门把班主任请进家门。
季远把班主任迎进家门，请老师坐下后忙去给老师倒水。
“季远，我今天来，主要是想跟你说一下你退学这个事情。”老师一句废话也没说，一坐下就单刀直入，直接说明了来意：“关于你的事，我已经跟学校里申请过了，可以减免你的学费，以后你不用交学费了，只需要交一点书本费就行。”
班主任虽然爱吹牛，上课的时候也容易上到一半就跑题吹牛皮。
不过他解决问题一向是很果断的，而且教学也很有一套，毕竟就他这种上四十五分钟课，通常要吹二十五分钟的牛的神人，都能把学生们整得嗷嗷叫，学习成绩一点没落下就能看出来他是个很有实力的牛皮大王。
其实他收到季远的退学申请书那天就猜到了季远的情况，不过他还是让罗婷婷先来问了问，后来从罗婷婷口中得知季远确实如他所料，是因为给秦弦看病把钱用完了才迫不得已退学的。
所以他来找季远之前，就把所有的事解决了，此行来的目的也不是规劝季远，而是直接告诉他事情已经解决了，让他继续回去上课。
“谢谢老师。”季远说：“只是我……”
“季远。”班主任坐在椅子上抬头看着低头站在自己面前，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的季远，语重心长道：“你要知道，像我们这种家庭背景的人，这一辈子唯一的出头之路，就只有读书这一条，一旦错过了这条路，你这一辈子大概率就只能在泥里摸爬滚打了。”
“我知道。”季远重重地点了点头：“老师，我知道。”
“你既然知道，就不应该那么轻易地下决定。”班主任说：“大道理我已经在课堂上不厌其烦地说过很多次了，我想你应该已经能背下来了，我就不跟你废话了。现在学费的事解决了，星期一就去上课吧。我可以在学校里帮你找找可以做的兼职之类的活，虽然钱不多，如果节约一点的话，生活应该是没问题的。”
季远：“老师，谢谢你为我费心，但我还是……决定不去了。”
“为什么？”班主任问道：“你跟我说说，还有什么困难是你克服不了的？”
其实这些问题季远早就考虑过了，而且权衡利弊考虑得很清楚，这其中但凡有一点希望，他都不会选择退学。
他可以上学，哪怕不减免学费他都可以咬着牙上，大不了苦点累点，再吃差点罢了。
可秦弦呢？秦弦怎么办？
父母留下来的钱早就所剩无几了。他们现在完全没有经济来源，是真正的坐吃山空，那点钱根本撑不了多久。
虽然他的学费减免了，可秦弦的没有，两个人的学杂费加在一起一学期还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这个钱从哪里来？
难不成厚着脸皮去求秦弦的老师把他的学费也减免了吗？
就算能成功，那他们的衣食住行怎么办？
季远可以趁着课余时间出去干点临时的活来补贴生活，可那点钱养活季远自己或许可以，想养活他和秦弦就不现实了。
更何况秦弦还大病初愈，在吃食上更是马虎不得，季远可以随便吃点东西保证自己饿不死就行，可秦弦不行。
季远想把自己的事一股脑全部告诉老师，他的问题根本就解决不了，因为他还有一个弟弟。
季远的喉咙动了动，垂在身侧手指动了动，想从裤兜里把烟摸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