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南看他那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呵呵,你知道的,美术老师和音乐老师的身体跟体育老师一样不太好,常年都在养病,所以你没见过我也很正常。”
季远:“……”
三秒后,季远终于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图南也跟着季远笑了起来。
“我是从外面回来,经过小卖部的时候发现你弟弟的。”图南说:“当时他一个人躲在花坛后面哭,我跟他说话他也不理我,费了我好些口舌才把他带走呢。”
话说这图南,是某名校毕业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想不开,非要自个跑到这鸟不拉屎,老鹰不续窝的地方来当美术老师。
谁知本着为教育事业做贡献,打算全身心为投入到教育中来的图南同志,怀揣着他宏大的理想来到这所乡镇学校大半年了,愣是一节课都没给学生上过。
当然不是他不想上,而是他没机会,因为其他课的任课老师总是有各种各样的正当理由来占他的课。
于是原本应该每天在不同年级的不同班上上课的图南老师,至今为止竟然连他学生们的教室往哪边开都不知道。
刚开始图南好生郁闷了一阵,觉得自己空有一身本领却无用武之地,当真是人生无趣,满腔热血无处抛洒,当真是好生让人失落。
不过不久后图南同志就想开了,因为他渐渐地发现,不干活还有工资拿这种日子简直太爽了。
他不但可以每天不分昼夜地睡觉,而且还随时随地可以出去写生,可以专心致志地画画不用别人来打扰。
今天图南不想在食堂吃饭,于是出去吃了个晚饭回来,就碰上了秦弦躲在花坛后面哭。
当时图南就觉得不对劲,小学生不住校,学校里这个点不应该有小学生。
刚开始图南还以为是哪个老师家里的小孩挨了收拾跑出来了,于是过去问了秦弦几句。
结果秦弦也不理他,不管他问什么秦弦都摇头,图南着实头疼,费了好一番力气才让秦弦开口。
后来他就把秦弦带走了,并且再三跟他保证自己不是坏人,等他哥一下课就把他送回来的承诺秦弦才跟他走。
季远听完图南的叙述后诚恳地说:“谢谢老师。”
“不过你胆子也真大啊。”图南说:“这么小个孩子你也敢藏,且不说会不会被发现,就算是被发现了充其量就挨顿收拾的事,你就没想过你弟这么小,要是出点意外该怎么办?”
季远笑不出来了:“我也没办法,我……”
“秦弦都告诉我了。”图南说:“今天我问他为什么放学不回家要跟哥哥住一起,他说爸爸死了,妈妈变成星星了,我就猜到为什么了。可是你为什么不跟老师说呢?我相信你这种情况学校里会酌情考虑的,你这样藏着他根本就不安全。”
季远沉默了,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说话,一边哭哭啼啼的秦弦开口了:“哥哥,不要嗝~告诉……老师嗝~好不好……你答应嗝~过我不告诉老……老师的……嗝~要是……要是老师嗝~要是老师知道了,他们嗝~他们就不会嗝~不会让我……让我跟哥哥在一起了……”
秦弦哭得伤心欲绝,都打起了哭嗝。
林秋亭去世那天他都没有哭得这么伤心,因为他还不知道他妈死了,在他的认知里妈妈没有死,而是变成星星了。
季远也没见过秦弦哭得打嗝,也从来没见过他哭得这么伤心,哪怕是林秋亭离家的那两次以及林秋亭去世那天,他都没有这么哭过。
季远心里一下就软了,他招了招手示意秦弦:“过来。”
秦弦哭着过去,季远伸手替他擦了擦眼泪把他抱在怀里。他想给秦弦道个歉,却又一时抹不开面,只好拍了拍秦弦的肩膀:“别哭了。”
“他跟我说是手电筒没电了,寝室里太黑,他害怕才跑出来的。”图南说。
季远点了点头,秦弦还惦记着刚才那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还不忘问图南:“哥哥,你……可以不告诉老师吗?”
他还不知道图南也是老师。
“不说。”图南笑着说:“你放心,我不告诉老师。”
他说完又看着季远:“你们这样不行,宿舍每天晚上都要等下了晚自习才来电,那么几个小时别说他一个小孩,就算大人也不一定待得住。这样吧,以后你每天下午把他送到我宿舍来,我看着他,你下了晚自习再来接。”
季远猛地抬起头看着图南,连哄秦弦都忘了。
他原本以为图南会告诉校长,然后他们得到的最好的结果就是被收拾一顿,然后让他继续带着弟弟读书。
最坏的结果就是惩罚他一顿,然后不许他带着秦弦,甚至有可能被开除。
他没想到图南不但不打算把这事说出去,反而还愿意帮他看弟弟。
“我……”季远一时词穷,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怎么?你害怕我把你弟卖啦?”图南挑了挑眉,调笑道:“买卖人口是犯法的,你放心,我是好人,不干违法乱纪的事。”
季远被他这一打岔,精神也放松了些:“谢谢图老师。”
图南摆了摆手:“别客气了,反正我也是个只拿钱不干活吃闲饭的老师,正好找个人陪我解解闷。行了,时间也不早了,带你弟回去吧,明天直接带他来我宿舍就行,我住三楼右手边第一个房间。”
季远又跟图南道了个谢,然后带着秦弦走了。
走在路上秦弦一直诚惶诚恐,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季远的脸色。
他看不出季远的心情到底是好是坏,也不敢说话,只有牵着季远的手,老老实实跟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