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法子也太过行险——以「灵竹」的修为,又没有毕宿这样的内线帮忙,想在这紧张局势下潜入星河,谈何容易?若是在潜入之初便被觉,恐怕反要弄巧成拙。
「你仍是当断不断!」阴散人摇头叹笑:「分明已是头恶狼,何必再去抢狗的生意?」
「这话倒有趣!」
李珣并没有因为阴散人将他比做狼、狗而生气,只是笑道:「你说我是狼,也曾见我从厉斗量等人手中脱身的本事,那我去抢狗的生意,岂不是安全得很?最糟糕的,不就落荒而逃么?天底下,还有谁能威胁到我?」
阴散人为之哑然。
难得看到阴散人被驳倒的模样,李珣只觉得这比将其压在身下干上一百遍,还要来得快意,在大笑声中,他身形一转,便将骨络通心之术使出来,玄门真息充盈全身,再看不出半点儿邪气。
一旁,阴散人轻赞了声,每次见到这骨络通心的妙法,即使对钟隐没有半分好感,她也不能不叹服其远今世任何一人的惊天手段。
不过,受此提醒,她又想起一件事来:「若说世上没有人威胁到你,那也太过绝对。据我所知,当今之世,最起码有两位,堪称是血影妖身的天敌!」
「哦?哪两个?」
阴散人浅浅笑道:「妖凤、青鸾!她们的法体本为仙界神鸟,单论飞遁度便不在你之下,更何况其天生辟一切妖邪魔物,正是你的大克星。
碰上她们,你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得,岂不麻烦?」
「她们……」
李珣沉默了。他也是有见识的,深知阴散人所说,并无半点儿虚假。
要命的是,他与妖凤、青鸾之间,几乎就是天生的不对眼,即使没有古音夹在其中,他们之间也早晚都有一场大战。真到那时,若他还要依仗血影妖身,那便真是笑话了。
飞膨涨的自信心开始回落,同时,他依稀间有些明白,阴散人说这些话的用意了。
东方欲曙,已经乱了一夜的星河,似乎沉静了下来,但在星河周边,明心剑宗诸修士的心里,却从来没有安稳过。
半个时辰前,那道横跨天际的血光之后,周围的空气,便闷灼得令人窒息,清溟与厉斗量也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
云楼揽月车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中,一切气机运转均潜隐不,但是透过云气凝结的水镜,方圆百里之内的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云辇上的人们。
明德百无聊赖地看着水镜上闪过的画面,手上无意识地将宝剑拔出来、插进去,借此来缓解心中的焦虑。
他在连霞七剑中,性子最急,风风火火,急公好义,虽比不上明玑那般犀利明透,但直来直去的性子,倒和明玑有些相像。也因此,在同门中,也和明玑最谈得来。
此回明玑受困星河,便是他第一个杀来闹场,却不想被星河的封禁整得灰头土脸,近月下来,早憋得一肚子闷气。
平日事态紧张还不觉得,此时突然闲置无事,他便觉得胸口闷,而看到这巧夺天工的水镜,他更是心火突突上冒。
「李珣那小子怎么搞的?平日里闲着没事就鼓捣这些邪门歪道,等到真用他的时候,却跑得连影儿都不见,他还有没有把长辈的安危看在眼里?」
一旁正闭目养神的明松睁开眼,低斥一声:「五师弟,你说话好没道理!这次星河之行,宗门并无一个三代弟子参与,你为何专挑珣儿的毛病!」
明德本就负气之言,又被明松斥责,当下便气焰全消,但嘴里仍嘟哝了一句:「我也没挑他毛病,可谁让宗门就他一个在禁法上管用的?」
身为同门,谁不知道明德那德性,听他这蛮不讲理的言语,周围几个师兄弟都笑了起来,就连明松也绷不住脸,但最后,仍是以叹息作结。
「这事情本就不是武力所能解决。我们在周边漂了多日,不也就是为宗门争争脸面?这关键还在厉宗主的调解上,若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误月后水镜大会的要旨,才是最重要的。只希望星河那边不要再生变故……」
话未说完,他们便齐生感应,天外一道剑光飞射而来,直落入云台辇舆之中,看剑光,这应该是清溟放回的消息。
几人同时站起,向辇舆方向眺望。不一会儿,云台上人影闪动,在其上主持禁法的清虚飞身而下,面上沉沉如水。
「明玑没事了,天垣翁终于还是卖了厉宗主的面子,同意放归。」
「耶?好事啊!」
明德击掌叫好,却吃了所有人一瞪。清虚没有什么表示,只是接着道:「星河大变,毕宿、允星身死,天垣翁决意退出水镜会盟。」
众人齐齐一惊,无论是毕宿还是允星,在此界都是鼎鼎大名的高手,比之连霞七剑毫不逊色,这样的高手,怎么说死便死?
清虚看着众人的表情,低叹一口气,依循着飞剑上的信息,将星河中事大略讲了一遍。在场的没有人是傻子,就是直性子的明德,也能品出其中诡异的事态来。
他挠头道:「血影妖身……便是当年的血散人,也没有炼成这种邪魔玩意儿啊!四师姐什么时候得罪了这样的魔头?」
「得不得罪还在两可之间,这行径简直是多此一举,除了扰得星河大乱,还有什么用处?」
明松也是极为不解:「要说这是北盟的挑拨之计,还有些道理。可是古音为当世智者,这样拙劣的手笔,也不像是她的风格。」
当然没有人会想到,这只是某人一时的头脑热。包括清虚在内,所有人都开始头疼这意外给水镜盟会带来的后果。
天垣翁是好面子的人,因为这等重挫而不愿到水镜大会上丢人现眼,众人都能理解。
然而,星河乃是限制散修盟会生存空间的最重要棋子之一,没有星河的配合,整个东方,尤其是明心剑宗,便会直接暴露在散修盟会的攻击范围内,没有星河那般的绝妙禁法,明心剑宗的抗打击能力,实在摆不上台面。
不可不说,这也许便是天垣翁私下的考量之一!
明松等人,或早或晚都想到了此节,一时间都沉默下去,气氛压抑得很。看到这情形,清虚叹了口气,又道:「另外,明玑在三位宗主面前,当场立下重誓,杀害毕宿、允星的凶手不死,她永不得成道!」
此言一出,明松等人均是脸上变色。
这誓言对旁人也就罢了,但对明玑这几乎可以确定终将霞举飞升的修士而言,实是决绝过甚!
然而,大家也都明白,这种毒誓,绝不会由旁人逼迫,只能是明玑自己决定。而她之所以立此毒誓,恐怕也正是针对星河退出会盟一事而来。
「糊涂,糊涂!」
明德连连顿足,恨不时光倒流回去,让他伸手捂着明玑的嘴才好!
有他这样激愤型的,也有如李明和一般冷静现实的,看着明德那般情状,他冷笑道:「眼下再说有何用处?还好四师姐并没说一定要将那魔头亲手斩杀,今后只要我们卖些力气,将那厮早早除去,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