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珣哭笑不得地响应,只是这话刚出口,他心中便是一跳。
这无意间说出的几个字,似乎牵涉到一个极奥妙的玄机,但这灵光也仅仅一闪,便消没不见。
这灵光闪动之短暂,使得李珣甚至没法去回忆,只能顺嘴说下去。
「诚然,吃一堑长一智,这种事小心些便成,可关键不在这里!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妳能保证今后每一次开启门户,都不让他们生出感应,进而……等等,是了!」
李珣猛地一击掌,心中恍然:「好个罗摩什,这是他算计好的!」
「呃?」
「不是吗?妳想,如果妳受了伤,身后又有罗摩什这样的人物追杀,当然,此时也没有万里之外我这档子事,妳会怎么做?
有多么远逃多么远,或者……」
「逃进雾隐轩!」水蝶兰一点就透,脸上笑容也有了几分别样的味道:「由此可以探知门户,运气好些,说不定可以踹门进去!」
李珣精通禁法,看得却是深入许多。
「所以他们「请来」了玉岚道人,也不需「踹门」之类,只要能捕捉到妳调动的元气流向以及气机架构,便等于送给玉岚推演的象数,若赶得巧,能捕捉到三两回……谁敢保证玉岚没有这能耐?嘿,还多亏妳当时往回赶,这才免了麻烦!」
水蝶兰嗯了一声,眼珠打转,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李珣也不管她,继续说话,顺便整理思路。
「看起来,罗摩什倒是颇有先见之明,我们先前做的那些,应是白费力气。这样说来,雷鸟儿那回,试探倒在其次,关键还是摆下阵势……也不对,或许,罗摩什还没搞清楚咱们两个的关系?」
「便是搞明白了,也未必相信!」
水蝶兰笑吟吟地回应:「不管这家伙拆不拆穿我的身分,他都会在你身上下工夫。不过,我们这一路行来,可瞒不过有心人,你可以等等嘛,说不定就有人找你了呢?」
「嗯,可以考虑!」
李珣不痛不痒地说完,冲着水蝶兰打了个手势,示意自己要集中精力开启门户,让她注意戒备。
水蝶兰耸耸肩,不说话了。
约过了小半刻钟,丈许方圆的空间内,忽地响起一波又一波嗡嗡的颤鸣,成百上千道气机脉络勾连聚合,与距离最近的灵脉遥生感应,又透过在无边无际的森林里的无数次跳变,最终与雾隐轩的禁法中枢连接起来。
李珣睁开眼,向水蝶兰点点头,两人同时迈前一步,旋即像是没入了一层透明的水波中,身形瞬间同化进了茫茫的夜色里。
下一刻,二人出现在湖心小轩处。
虽然已不是第一次,可是每一次的进出,都令二人不由得感叹造就雾隐轩的鬼斧神工。
而在这里,李珣的心便踏实得多,近在咫尺的禁法中枢,免去了李珣气机感应的一步,而最大限度地挥了他精湛的禁法水平。
可以这么说,当李珣站在这小轩中,整个东南林海便成为了他的躯干。
这巨大至不可思议的身躯,以及蕴藏其中无限雄厚的元气,使李珣可以面对世上任何一位绝顶宗师而不落下风─就算是罗摩什也一样。
所以,当李珣站在这里,他的神情便整个不同了。
敲了敲轩中石桌边沿,他启动了分光镜,三个轩窗同时镀上了一层光膜,东南林海数千万里方圆的景致,便如流水般在上面掠过。
「留在这里的人倒还真是不少。」
凭借着分光镜对气机的敏锐感应,所有修为在水平以上的修士像是被筛出的沙子,一个个被挑拣出来,几乎每一个都给了一个特写,然后再整体性地加以认识。
水蝶兰心算了一下,接着报数:「一千多呢,当然不会全是西联的人马,采药的、修行的应该占大部分,不过,过几天,自然又是一番情况。咦,那些管事的怎么一个不见?」
李珣嗯了一声,操控着分光镜来回切换画面,一边随口道:「连玉岚都给放走了,他们留下又有什么用?而且,妳不要说,和罗摩什那一仗,妳纯粹是挨揍来着!」
水蝶兰冷哼一声,傲然道:「怎么可能!他固然是伤了我,但他也别想好受!嗯,也对,此界随机数太多,他既受了伤,当然也要先回山才好安全调理。」
到这儿,她反而有点儿失望:「真可惜呢,若这家伙还留在此地,有你坐镇中枢,我大可出入自如,玩也玩死他了!白费了这么一个……」
话说了半截,水蝶兰嗓子一呛,差点儿咬着自己的舌头,她瞪大眼睛,指着分光镜上显出的人影,吃吃道:「阴、阴……
阴重华?」
她自然有吃惊的理由。
分光镜投射过来的画面中,一位道装打扮、气度雍容高华的绝色女冠,正在一处绝高的山峰上冷冷屹立,俯视林海,眸光森森然如千里阴霾,卷绕逸飞,深不可测。
那神情气度,不是阴重华,又是谁来?
李珣瞥了她一眼,耸肩道:「妳又不是第一次看见她,吃什么惊啊!我进来之前把她放出来警戒,眼下正好让她绕上一圈,搅搅场子也是好的。」
「不是……」水蝶兰又怔了半天,才猛地回神,伸手揪着李珣的领子,瞇起了眼睛:「好啊,你骗我!谁说自己一身修为尽废,连个幽明气都使不出来着?」
李珣一脸的莫名其妙:「我确实是使不出来啊!只是阴重华这边,自从她修通《阴符经》之后,「冥络」断绝,纯凭自身摄气驻形,与我只有「幽脉」相连,也就是一丝心神连接而已。
「像这样根本不用驱魂炼魄通心之术,便能驱使自如,放出来很正常吧……而像幽一,我现在便只能感觉到,而驱使不得,我这也叫骗妳?」
水蝶兰愣了一愣,还没说话,李珣又奇道:「便是骗了妳,至于这邪火吗?喂,妳不是因为受伤,损了心神吧?」
被李珣这么一说,水蝶兰更是讲不出话,现在连她自己都有点儿怀疑,是不是真因为受伤,让自己控制不住性子。
这心底变化何其微妙,对于修士而言,更是紧要关键,她自然不能等闲视之。
窒了一窒,水蝶兰只能低哼一声,松开了手,却也别开脸去,仍有些余气未消。
对她这模样,李珣完全摸不到头脑,只能继续半解释半抱怨地道:「我这样已经够倒霉了,若是两个傀儡尽去,我一身能耐,起码折去八成,要是我被宰了,妳也不好过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