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蝶兰一边在冰雾中穿行,一边犹有余裕地向李珣问话。
其实李珣也有一肚子的问题,只是在这要命的冰雾中行进,已经耗费了他太多精力,只能暂时闭嘴,专心致志地与寒毒抗争。
天芷上人冲入冰雾逃生的时候,李珣便扯着水蝶兰狂追过去。
他有太多疑问需要天芷来解答,而眼下,则是最好的机会。
因此,即使这茫茫冰雾寒毒将他四肢打得冰凉,他的心脏依然急跳动,赋予他惊人的活力。
前方天芷上人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但那浓重的血腥味儿,却不可能避过水蝶兰妖异的嗅觉。
终于,在李珣的眼睛再度看到黑夜下的冰川时,水蝶兰也说了一句:「就在这儿了!喂,你还没回答呢,你刚刚是不是做了什么事……」
李珣看着冰川阴影中凿开的洞口,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心中只是在想,这洞口不是天然生成,当然也不会是才凿出来的,看来天芷上人所谋非在一时。
那么,一会儿怎么利用眼前的情势,以获得更多的信息,便需要更仔细地计较一下。
只是,他腰眼儿上很快挨了重重的一击。
他吃痛呼声的时候,水蝶兰瞇起眼睛,凑过脸来,恶狠狠地道:「难道我比不上那个半死不活的疯女人?先回答我的问题,要不然我就进去拿她的人头去古音那边作执议了!」
看着水蝶兰这种模样,李珣哑然失笑,不管双方的关系如何微妙,眼下的水蝶兰看起来,倒真是颇为……可爱。
这荒唐的念头使他咧嘴一笑道:「其实也没什么,最近阴散人要去找玉散人的晦气,正巧碰到这档子事儿,我就让她去凑凑热闹!」
若不是知道他底细的人听了,恐怕要当他是个疯子。但水蝶兰是心领神会,听得啧啧摇头。
「头顶长疮、脚底流脓就是形容你这小子的!古音在这事儿上费的心思可是不小,你……」
话音未落,眼前的雄伟冰川忽的就震动起来,碎冰积雪滑落飞溅,好生惊人。
李珣和水蝶兰同时回头看去,只见远方天地交界处,一道刺眼的光芒冲天而起,而很快的,本已黑暗无光的天空,竟又暗了些,沉沉的压力彷佛是狂风吹动的乌云,在头顶一闪,便远去千里之外。
李珣抬头看了看天,又低下头看着雪白的冰川上,刚刚从天而降的几块刺眼的血斑,终于嘿嘿低笑,得意万分。
水蝶兰看得直摇头:「你究竟和她们有什么仇啊?救走鲲鹏,那老小子也不会感激你……」
「不过古音她们一定不会开心,她们的计划也一定给砸了个稀巴烂,这就足够了。」
李珣虽是这么说,但心中则有另一番计较。
这数十年自己恨不能给古音她们当成狗来使唤,虽然消去对方种种的猜疑,却一直无法寻找到其行事的脉络和破绽,以至于无从下手。
如今对方计划生变,那么本来找不到的破绽,这时候一定会出现。
从此刻起,他需要冷静旁观,从中收集足够多且足够重要的信息,为日后的反制作准备。
而一切的起始与关键,便应在这冰洞中的天芷身上了。
他微偏过头,在水蝶兰耳边低声道:「一会配合我一下,多谢!」
得到水蝶兰没好气的响应之后,他眨眨眼睛,深吸一口气,漂到冰洞入口处,敲了敲冰壁,出笃笃的声响:「上人贵体无恙否?有同道中人求见……上人?」
李珣皱皱眉头,探头向里面看,下一刻,他低叫一声,身子猛向后翻,一道灼目的光矢擦着他的头皮飞了过去,打在数百尺远的冰壁上,依然夺夺有声。
他本人还不怎地,水蝶兰却给惊出一身冷汗。
要是李珣反应再慢一些,他们可就真要成一对同命鸳鸯了。这种把自己的性命交给别人的感觉,真是见鬼的郁闷!
她低骂一声,一把揪着李珣的领子,将他拉到身后,恶声恶气地道:「一边儿待着去,看我……」
话未说完,她便看到李珣对她打手势,尚未明白怎么一回事,便被李珣扯着,又给拉到了他的后面,李珣身形修长,立时将她遮住大半,与之同时,冰洞口人影闪现。
天芷上人冷冰冰地出现在洞口处,眸中神光电闪,寒意森森,水蝶兰只听到李珣叫了一声「她没受伤,快走」,莫名其妙间,便被李珣扯着,逃之夭夭。
后方,凄厉的冰风嘶啸声暴起,至少七八座冰川在这突起的风暴中倾颓倒下,声势惊人之至。
水蝶兰回头看了一眼,见后方冰雾重嶂,雪粉纷飞,却只是冷嗤一声,甩开了李珣的手,停下身来:「你在搞什么鬼!她分明是虚张声势,我们还怕她怎的?」
李珣也停在半空,若无其事地整理了一下颇狼狈的形貌,这才笑道:「妳何苦去和她硬碰硬?血气之勇,脱不了一盛二衰三竭的窘状,我们缓一缓,不就免了一场纷争?」
「狡诈!」水蝶兰嗔了一声,忽又古里古怪地笑起来:「算你有理,不过,我要告诉你的是,天芷刚刚可是又逃得远了,咱们追上追不上,还在两可之间。」
「逃得远了?」李珣怔了一下,然后便摇头笑道:「这次妳可看走了眼,这不可能。」
水蝶兰皱眉道:「怎么不可能,她的血气味道刚刚远遁百里之外,这气味顺着风来,绝瞒不过我!」
李珣只能是摇头:「气味也能骗人的,骗不了人的只有道理。妳看她哪还有御气的能耐?现在她怕是连北海都飞不过去,否则,只要撞入刚刚布置好的「永夜极光」的区域,不比这里要安全百倍?」
看水蝶兰仍有不服之色,他心思一转,便笑道:「这样吧,咱们来个赌赛,妳按着妳的意思,我按着我的主意,大家分头行事,以一刻钟为限,谁能找到天芷,便算谁赢,如何?」
水蝶兰扬起了眉毛,显然大为意动:「赌什么?」
李珣微微笑道:「也没什么,只是要应承对方一件事吧。比如,妳可以让我教妳「雾隐轩」核心的控制之法,我也可以让妳教我「逆影遁法」之类,大家不准拒绝!」
他话一出口,忽的便想到,这几天事忙,「雾隐轩」秘密不保的事情,还没有知会水蝶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