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李珣现在的心态十分轻松,和水镜裏那样将死之辈一样轻松。然而在他目光扫过某样事物之际,他猛地跳了起来:糟糕!
“停下!
阴散人与李珣的神念紧密联系在一起,如斯反应,口中冷冷叫停。这让周围云层中已经完全进入状态的阴阳宗修士,立刻情绪一乱。
不过,人的名,树的影。作为阴阳宗的上上代宗主,即使阴散人名义已是宗门叛徒,但余威犹在,不论是哪个人,就算心中不满,也不敢质疑她的命令。
唯一有资格提问,是秦婉如。
她从一边看过来,奇道:师尊,怎么了?
“先放他们过去!阴散人眸光如雪如刀,凌厉而冰寒。她示意秦婉如仔细看:你看重羽臂弯裏,那只妖物
“血吻?
“不错,看来李珣那小子还有些用处,他所提供的情报裏,便有关於这个血吻的资料。这妖物本身没什么,不过,有它出现的地方,便可能有另外一个妖物
阴散人看著秦婉如专注的眼神,微微一笑,在她耳边轻轻说出了一个名号。秦婉如立时轻抽了一口凉气?
“魔罗喉?她轻声反问过去,在得到肯定的确认之後,她的脸色略有些白。
她是和魔罗喉交过手的,对那个妖怪的恐怖力量,她是最有言权。
虽说身边还有阴散人这个依仗,但只要魔罗喉出现,这一点优势便可能立时给打消。
到那时,她又凭什么去活擒修为不在她之下的娘亲?
正迟疑间,羽侍一行已经通过了埋伏圈,去得远了。
阴散人微瞑双目,对此竟也视而不见。
秦婉如虽然心焦,却知道机会可一不可再,若无十足把握,便不能轻易动手,否则一旦事败,恐怕百十年内,她便再也找不到像这样的好机会了!
想通了其中关节,她的心态总算又趋於平稳,反过来又安抚那些焦躁的手下。
同时,她也用期待的目光盯著阴散人,想知道她这无所不能的师尊,会怎么破解这一局面。
待羽侍等人踪影全无,阴散人这才睁开眼睛,朱红的唇瓣微微一勾,轻笑道:既然如此,就请援兵来吧!
“援兵?
不知为什么,虽然飞行在一望无遮的高空中,身边又有五名修为深厚的手下,甚至在远缈不测的九地之下,还有足以睥睨当世的恶狗随行,可是莫名其妙的,她心中总有些空落落的不稳当。
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在一斛珠榭生变的那夜。
那一次的天翻地覆,使她事隔百年,偶尔想起之时,都在心底深处颤栗。
只是,那一斛珠榭之夜毕竟是谋画多年,如雪积高峰,一鼓而下,这才让人印象深刻,可今天却是怎么了?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她开始吩咐手下小心些,而纤柔的手指,则轻轻地捏了捏怀中猫儿的下巴。
这头异兽仅是呼噜噜地应了一声,瞳孔几乎要眯成一条线,还是那么懒散。
如此这般,又是一个时辰过去,一行人行了上万里路,却没有什么变故。别说是那些手下,便是羽侍自己,都有松懈下来。
偏在这时,数里之外,一道人影御气飞过,双方视线交错,都是咦了一声。
以通玄界的宽广无边,在天空中高飞行,还能打上照面的机会确实是少之又少。
视线相交不过就是一眨眼的时间,只能给彼此留一个大概的印象,对面那人显然对羽侍的第一感觉极好,本能地点头笑了一下,双方随即交错而过。
那一瞬间,羽侍也只是看到那修士道装打扮,面目还算英俊。
感觉中,那人气机流转,应该是幽魂噬影宗或者嗜鬼宗一脉,虽然修为不俗,但对他们还没有威胁。
这些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那道士已经飞得不见了踪影。
羽侍自嘲一笑,觉得自己的神经绷得太紧了,见到什么人,都想著有没有威胁——除非是厉斗量、罗摩什那个级数的宗师到此,否则来点儿其他的什么人,怕还不够下方的恶狗一口吞的,她又担心什么?
笑容尚未散去,怀中的猫儿忽地竖起了耳朵,喉咙裏虽然还是呼噜噜的声响,但那涵义已经截然不同。
羽侍一惊,还没有回过神来,便听有人喝道:前面的人停下!
声音并不甚高,但传播的轨迹却是极其妖异。好像是他们周围的虚空突然开裂,声音便从裂口中溢出来,四面八面都是合声重音,偏又虚缈不测,极尽变幻之能事。
羽侍等六人神色微变,却当真听话地停了下来,齐齐回头,向後方看去。却是刚刚经过的那个道人面色冷峻,踏空腾云,倏乎便来到他们面前。
这一去一回看似简单,但要知双方都是以瞬息数十里的高飞行,一个错身,相距便有百里开外,这个道士竟能如此迅地赶上来,便说明他刚刚御气时犹有余力,一身修为,不可轻忽。
羽侍的几个手下一起拿眼看她,要她为这件事下个定夺。羽侍轻抚著猫儿顺滑的毛皮,轻轻点了点头,让他们自去处理。
这几人都是散修盟会四方接引中的精锐,随便挑一个出来,便是在通玄界摸爬滚打了数百上千年的人物,面对这种情况,自然是有分寸的。
当下便由一个同样是道士打扮的人出面招呼道:这位道兄请了,我等是北极散修盟会四方接引的执事,我等与道兄亲末谋面,不知仓促唤住,有何见教?敝人癸道士,忝为逆水十妖之末,敢问道兄尊讳?
话的这癸道人,修为不能说是出类拔萃,但他的兄长甲道人,却是逆水十妖之,散修中极厉害的人物。在散修盟会建立之初,便是六执议之一,位高权重,十分了得。
癸道人搬出散修盟会并逆水十妖的名号,其实便有震慑之意。
只是,那道士好生高傲,白眼一翻,便冷笑道:要个能主事的说话!
一句话便将癸道人噎住。
不过,此人心性阴忍,换了常人可能就要怒火上脑,拼死一战的因由,他却还能忍住一会儿,多想那么一层:此人刚才擦肩而过,看的是羽侍那小娘皮,难道说一眼之下,起了念想,要来劫色了?
此时再看那道士,见他目光直往羽侍那边瞅,心中更有定论。
他嘿然冷笑,暗骂一声不知死活的东西,敢招惹玉散人的女人,便是冥火阎罗或是幽离神君在此,也要好好掂量掂量。
不过表面上,他还是同头看向羽侍,以表尊重。
羽侍脸上秀眉微蹙,看起来越惹人怜惜,说话也柔声细语,只是话意却没有这么好欺负:这位道兄好没来由,便是要找主事的,总也先要报个名号上来,才不失礼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