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婉如果然被瞒过,而且,她也没有接触李珣“上峰”的意思,只是唬人罢了。
此时见效果不错,她一笑之后又道:“那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李珣一边应承,一边又做出苦涩的神情:“师姐你不明白山上的情势,钟隐仙师离群索居,就算小弟我蒙他青睐,能常上坐忘峰去,却也没可能去翻找他的收藏。他那双眼睛……小弟我躲还来不及,如何敢撞上去?”
“那便等钟隐不在了吧!”秦婉如此言一出,李珣便是一震望来。
迎着他的眼神,秦婉如从容笑道:“有什么好奇怪的?你和那姓颜的小女孩都是口无遮拦,被人无意间听到,也是没办法的事!”
这话恐怕连猪都不信。
李珣如何还不明白,这一段时间,秦婉如原来在处处监视着他,否则也不会有那么恰到好处的“救命”之举了。
他心中转着念头,一时间沉默下来。
秦婉如盈盈起身,浅笑道:“那抄本也不用一次送齐,半年间能送出一两页,也算你的功劳……师尊可是正生着你的气呢!表现得好些,日后见面时,也好说项不是?”
李珣脸上自然是尴尬、惶恐、不甘毕集,表情丰富得很。
秦婉如见了,亦是非常满意,一笑间,举步欲行。
李珣瞪着她,最终还是叹息一声,有气无力地道:“一个月后,我怎么和你联系?”
看着秦婉如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李珣冷然一笑。
这女人的攻心之术确实上乘,只是她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心中别有丘壑,更是站在不败之地。
只要有“阴散人”,只要钟隐……
想到钟隐谜一样的态度,李珣心中一沉。
他现在的资本,其实大部分都钟隐那里,如果钟隐不像自己想像的那样,那他……也只能仗着两个傀儡,有多么远,跑多么远!
屋外传来了谈话声,是秦婉如与那厢才打水回来的祈碧说话。
她们在门外寒暄,祈碧好像还执弟子礼,显然在她心中,秦婉如的风姿,完全可以比得上她的师父明如。
事实也确实如此,只是若祈碧知道,正和她谈话的这人,也同时在她宗门身上打主意,不知又会是怎样的想法?
他静静地等了一会儿,祈碧捧着一个盛水的瓶子走了进来,见李珣看过来的眼神,脸上便红了红。
“你等得久了吧?抱歉,光极殿那边……”
“比较热闹是吧!”
李珣笑吟吟地接过祈碧递来的杯子,极有技巧地将其中的冰水倒入喉咙。此水入口冰寒,在胸腹间略一盘旋,却又生出一团氤氲的暖气,的确不是凡品。
他哈了口气,又问了一声:“古音走了?”
祈碧很惊讶李珣的说法:“你怎么知道?”
李珣懒洋洋地应道:“颜师妹的水镜神术呗!只是后来她慌慌张张地走了,殿内的情形只看了半截,好不憋闷!”
祈碧闻言笑出声来:“瞧你这惫懒模样,刚才和颜师妹说话时,也是油嘴滑舌,也不知是跟谁学的!难道你和秦长史说话时,也敢这样?”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李珣心中一凛,脸上却摆出笑脸:“不敢!人家是我的长辈,又是救命恩人,且一救就是两次,现在又过来探视……我在她面前,连话都说不出来,怎么油嘴滑舌?”
祈碧听了,笑了一笑,脸上却是一正:“没有就好,其实刚刚见了秦长史,我便有些担心……”
她看着李珣,颇郑重地道:“照理说,我是不应在背后说人闲话。可是你年龄还小,不知道这世间的规矩道理,并不是我们宗门一家说得算的!
“秦长史确实为人不错,也有恩于你,可是她们宗门伦理奇特,于男女之道上,很有些与世人不同的见解。在她看来理所应当的事情,在我宗门看来,便有可能大逆不道,你可明白?”
李珣不奇怪祈碧的担心,却很奇怪她能说出这么一番颇为客观的见解。
又见祈碧郑重其事的模样,忽然很想逗逗她,便睁大眼睛,似懂非懂地问:“不同的见解?”
祈碧当即卡住了,难道让她去详细解释阴阳宗男女双修采补的门道吗?
幸好此时门外人声又起,是伍灵泉等参加光极殿之会的弟子们回来了,恰为祈碧挡了这份尴尬。
李珣也不为已甚,打了个哈哈,便将这事揭了过去。
五日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极地的情势正如秦婉如临走时所说,已经逆转。
联合十大宗门的强大力量,竟然抵不过一个散修盟会,听起来非常奇怪;但联想一下这百万散修的巨大基数,又觉得这是在情理之中。
不可否认,散修、甚至是妖魔之中,也有诚心求道之辈,比如宇内七妖中的插翅飞虎,一心求佛茹素,好不虔诚,甚至甘愿在西极禅宗做了个小小的护法!
然而,百万散修,便是正邪对半来算,也是五十万人呢!
平日里这些人散落在通玄界各个角落中,也许你走上几万里路,也未必能见着一个,但一旦将他们集合在一起,力量便绝不容忽视了。
偏在这个时候,名义上的盟友水镜宗、“义务助拳”的阴阳宗,都接连退出;剩下的九大宗门几百人马,面对海那边成千上万的散修妖魔,说是无畏无惧,恐怕也没有什么底气。
这些事情李珣平日里常常分析一下,算是打无聊的养伤时间。
其实在大量灵药的堆积下,他的伤势相对于正常人来说,恢复度已十分惊人。现在,除了胸口断裂的肋骨那里还有些酸胀外,已没有了任何受伤的痕迹。
只有脸上被毒火灼伤的那处,在他的有意“照顾复度平平,所以直到现在,他仍把无颜甲带在脸上。
今天不知怎的,李珣心中总有些不稳。
修道人,尤其是修为有成的,都特别忌讳这个,李珣也不例外。
心情烦躁之下,他连连在屋子里转圈儿,却还找不到关键所在,干脆迈步出屋,去透气散心。
这个时候虽然天光明亮,但却是入夜的时辰,大部分人都在各自屋中调息,他这一路行来,也没碰到几个人。
李珣不知不觉已出了城,走到海边上,沿着海岸,徐徐而行,心情也渐渐平缓下来。
也正因为这样,他有些忽略周围的变化,直到不远处一声水响,他才猛地惊觉。
循声看去,却没有看到什么,他略皱眉,正想回头,脖子却忽地僵了。
││杀气,极其熟悉的杀气!
暴戾、嗜血、充溢着野性,便如同一锅烧开了的血浆,咕嘟嘟地将一切刺鼻的血腥气,都弥漫在大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