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珣看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奇道:“这里没有人……怎么到这里来了?”
“身不由己吧!”秦婉如的语气显得非常沉静,甚至还笑了一笑。
但在她柔弱堪怜的外表下,这样的沉静与笑容,反倒是颇有些无可奈何的意味,更让人兴起惭愧的念头——难道他还要一个女人来保护吗?
摇摇头,李珣将这个不理智的念头从脑子里排出去,而他也很快明白了秦婉如话中的意思。
周围的大气中,无数显没的气机交织成一张大网,引动元气,出嘶嘶的怪响,像是毒蛇吐信,诡谲森寒。
在这样的气机大网中,对方完全有实力限制住秦婉如的行进路线,将她困在其所希望的地点。
李珣脑子里再次浮现出那个妖魔的外型,再结合一下平日里积累的诸多信息,猛然间,他知道那究竟是一个怎样的怪物了。
“魔罗喉!”
李珣低低地叫了一声,他总算是明白了,原来这个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玩意儿,竟然是天下七妖中,最神秘、最血腥的那一个!
便在他呼声响起的时候,一声怪响,七股怪异之至的潜力,从不知多深的地下飙突而上,在距离地面还有三尺时,一个诡异的交叉,由此牵扯了至少百条以上的气机变动。
周围的大气出嗡然的震鸣,好像四面有千百条无形的钢丝,在无形手掌的扯动下,崩得笔直。
秦婉如脸上神情不动,只是稍使了李珣一个眼色。
在李珣会意,甩出宗门求救飞剑的时候,她皓腕轻抬,在虚空中连划了十几个完美无瑕的圆圈。
每一次旋动,都生出一丝粘力,吸附着足以将肢体撕裂的真息气丝。
而在旋动结束之后,层层粘力之中,偏又生出一点微妙的斥力,使锋利的“钢丝”,与她的肌肤相贴,却仅仅是划过几道白痕,没有破皮见血。
这显示出她对真息的操控,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但这还不够,这只是真正攻击到来的前奏罢了。
所以,当七道真息由地面破土而出的时候,秦婉如身上立时多了七道长长的血缝。
李珣看得很清楚,每一道伤口形成之前,她都有一个格挡的动作,但每一次都差了一分。
然而,每一道也都与要害差之毫厘,没有影响到她的动作幅度。
这时候,传讯飞剑刚消失在视线之外。
虽然它在突破周围密集的封锁时破损了几处,但还是歪歪斜斜地冲了出去,魔罗喉并没有刻意拦截。
很明显,它对眼前的这对男女更感兴趣一些。
砰然声中,黑影就从秦婉如脚边冲出来,与秦婉如几乎是脸贴着脸,对拼了一记。
澎湃的气浪将李珣轰出了数十丈外,全身创口复裂的同时,骨头至少又断了两处,疼得他只欲昏去。
紧接着,秦婉如有些踉跄地落在他身边,左手下垂,脸上也被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
李珣斜睨了她一眼,又觉得表达不清,干脆将面具扯了下来,露出被血沫涂花了的脸。
“为什么救我?”
“只是没想到救你会这么难吧!”秦婉如坦然一笑,“如果知道是魔罗喉,我绝不会来!”
李珣嘿然一笑,眼角处却已经瞥见了远处闪掠的剑光。
目光再转,他真正地看清了魔罗喉的面目。
这个凶名卓著的妖魔,面部的轮廓倒也算清晰,只是漆黑如墨的皮肤上,有一圈妖异的鳞纹,蔓延了大半张脸,绕过眼角,没入额侧。
它没有头,脑袋却不光滑,而是由千丘万壑的皮肉,蚯蚓般拧在一起,血管突出,甚至还在微微地跳动。
也在这个时候,李珣才现它血色的瞳孔原来是竖立的,狭长诡谲,眼白则是淡黄色,与野兽无异。
一丈高的身躯像是被烧焦的枯柴,肢体上甚至还有血红的开裂口;两边肩上,六根倒刺看上去坚硬无比,其实却微微蠕动,上面应该还有小孔,正呼出丝丝缕缕灰白色的雾气。
在幽魂噬影宗待了这么长时间,李珣可以毫不犹豫地下断言:这雾气,就是最精纯不过的死气!
很奇怪的是,魔罗喉并没有逼上来,它血红的眼眸在李珣二人身上转了一圈,那阴森妖异的目光,似乎要将他们的身影烙进心中最深处,然后,便又是一声低嘶,瘦长的身躯猛地弹上半空,再一闪,便踪迹全无!
秦婉如长吁了一口气,缓缓盘坐下来,也不搭理李珣,自去调理伤势。
李珣的伤势比她重上十倍,偏偏脑子又清醒得很,苦痛之下,只能咧咧嘴,勉强戴回面具,便躺在地上,任由他去了。
流光闪过,明玑、清虚几乎同时赶至,看着两人的伤势,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就在此时,空气中飘过一个轻淡的音符。
不只是李珣他们听到了,这一个轻轻的碎音,响在了所有人的耳边。
笛声本清越,奈何在此人手间,却又是另一番滋味。
三五个不成曲调的片断,偏又能扯出一条隐没于虚无中的脉络来,使人忍不住侧耳倾听。
在诸修士看来,音符在人们耳中一转,便勾着人们的神意,生了微妙的偏移。
正在激战之中,如何能有这失神之举?
无论是谁,心神都为之一凛,偏在这时,耳边又是一声激越的长音。
这一声,便如一把出鞘的宝剑,当头斩下;这一空而至,根本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便直刺在各人胸口!
广达数百里的战场猛地一窒,然后便是根本无法控制的混乱。
不知有多少处在僵持阶段的战局,被一举攻破││交战双方在这突来的刺激之下,为自保计,当场胜负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