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少女期待的眼神,他只有苦笑:“对不住,这簪子是长辈送的,我也不知道该到哪买。”
少女脸上立时尽是失望之色,看得李珣越不好意思起来。
“这样啊!”
少女的心思变得极快,刚刚还兴致高昂,现在便又嘟起小嘴,缩了回去,马车继续前行,很快将李珣甩在后面。李珣看着远去的车子,只能摇头苦笑。
“蠢材!十足蠢材!”
李信素来沉着无波的脸,此时因为愤怒而扭曲了,他重重地拍击书案,上面的书简公文齐齐跳起,表示他心中的怒火,已到了不可抑制的地步。
李琮就在这怒吼声中,抱头鼠窜而去。
待李琮出了门,李信口中长长地叹息一声,李珣陪着他叹了一声,劝他道:“琮弟还小,父王不必急于求成!”
李信忽地目光一闪,盯在他脸上。这时候,他又恢复了那个叱咤风云的福王形象,虽没有深厚的修为,但培养多年的滔滔威仪也具有极强的压迫感。
他缓缓地道:“珣儿,你对这弟弟,便是这般想法吗?”
李珣不解其意,李信唇角露出一丝冷笑:“若在平日,我不会为这事烦心。只是如今情势不同,在这个当口,却容不得一个昏了头的人办事!”
李珣心中一跳,再看向他时,李信眼中已冒出了熊熊的火光,如果李珣没有看错的话,这火光中有着浓浓的……野心!
李信将身子向前倾,声音也低了下去,却更具有临近爆的张力,整体看上去,他就像是一个行将扑食的巨鹰,气势凌厉,一往无前。
“大事将至了!珣儿,你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李珣的心脏稍稍地漏跳一拍,然后就恢复了平时的节奏。
他并不惊讶李信会这么说。
事实上,有这样一个儿子,以及儿子背后那深不可测的国师,他若还不懂得利用,便是真正的傻子。
之前他没有说,是因为他对小儿子也抱予厚望,更相信自己十余年来毫无间断的熏陶。
可是今天,李琮的表现让他失望了,且更重要的是,他的大儿子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李珣没问是什么“大事”,一方面,他小时候受的种种教育,已让他有了这份自觉,而另一方面,能被这个王爷以这种口吻说出来的事情,普天之下,也只有一种可能而已!
所以,他笑了起来:“父亲何出此言?你是我的父亲,我怎会不帮你?便如今日,你这样帮我一般!”
他这是话中有话的,李信自然明白。他低喝了一声接着,便站起身来,紧盯李珣道:“待解决了你的事后,你便随我认识一些要员,为那事做准备!”
李珣知道,所谓的认识要员,其实就是增长自己的人脉,同时逐步代替李琮在福王府的地位。
李信能够在这个时候立下决断,显然是用了一番心思的,这也是在野心的催化之下,迸出的巨大能量。
只可惜,李珣心中却感觉不到半点类似的情绪。
纵使龙飞九五,统御天下又如何?百岁如流,富贵冷灰,对他来说,又有什么意义?
看着自己的亲生父亲,李珣没有半点犹豫,轻轻点了点头。
李珣对待这事的态度,便如他的动作一样,轻飘飘的,没有半点力度。
相比之下,对外面刚刚离开的李琮,他还更在意一些。
一出了房门,他便提气轻身,闪过了诸多侍卫,轻车熟路地在王府的暗影中穿行,凡俗之人根本看不到他的影子,也不过花了十息的时间,他就找到此行的目标——他的异母弟弟,李琮。
此时,他正坐在书房内,持笔写着什么,很明显,他下笔时有些犹疑,笔法断断续续。
李珣暗叹口气,闪身走了进去。
灯火突然明暗变幻,受此惊扰,李琮猛然抬头,正好看见他哥哥沉静如水的面容。他登时大惊失色,本能地要揉起手中的纸张,但才做了一半便颓然长叹,整个身体软了下来。
李珣也叹了一口气,走过去将有些折痕的纸张拿起来,便看到上面写的字迹:“国师与其师兄法术深不可测,李珣……”
他再叹一口气,弹了弹纸张:“是送给那些人的吧……若你再写下去,我们兄弟情分只怕到此为止了!”说着,他将纸揉碎轻搓,便如今日上午一般,令其化灰飞去。
李琮看着他的动作,脸上乍青乍白,最后还是看向李珣的脸,嗓音却已有些颤:来杀我的吗?”
李珣摇摇头道:“你这是什么话?就算你给我带来了麻烦,但在我眼中,和一个小孩子的恶作剧也什么差别……你毕竟才十五岁。”
听了他的话,李琮脸上总算浮了些血色。而这时,李珣的一句话又将他打倒在地。
“你可知道,父王刚刚要我去陪他认识一些大臣要员。”
李琮愣了愣神,才对这话的意思反应过来,紧接着,他脸上刚刚出现的血色就又褪了个干净!
而李珣则是温和一笑:“我答应了,但是……”
他小小地拉了个长音,看着李琮的神情在一点一滴地变化,这种操控他人心理变化的手段,实在很能给人快感,李珣是越来越着迷了。
他的笑容更加柔和,便似春日里暖暖的风,没有半点锋芒:“但是,我却没有半点兴趣。”
“你骗人!”李琮像是个孩子,在大人诱惑性言辞和糖果的双重作用下,保留着最后一点的警觉和尊严。
李珣脸上的笑容消去,代之而起的,是肃穆庄重:“我没必要骗你!我向道之心早已坚定不移,这辈子都会刻苦励志,力求破界飞升,成就无上仙业,又岂会在这碌碌红尘里消磨精神?
“这些日子逗留京城,只是两位师长有命,不能不为之而已!你当我想做什么?
“可惜你小小年纪,前途远大,却不思量磨砺心志,增长本事,反而在背后使心,暗中算计……最可笑的是,你竟然找错了对象,连敌我都分不清,父王这些年来,又教了你什么?”
李琮脸上抽搐,眼中更是被训得红了,李珣还要再说时,他已经连滚带爬地跑过来,跪在李珣面前,放声大哭:“哥哥你别说了!是我胡涂、我胡涂!可是,我也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