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应该是林阁暴起偷袭吧!
李珣将之前生的事琢磨了个不离十,林阁从碰到妖凤的第一时间,便开始做戏!他本来就不至于那么不济,之所以会放低姿态,甚至摇尾乞怜,都应是让妖凤降低警觉心的手段。
随后,他便趁着一个小小的机会,暴起伤人。只是那结果却是糟糕得很!
林阁此时距李珣不足三尺,李珣完全可以感觉到他粗重的呼吸,还有他身下殷殷扩大的血渍不应是做戏了。
在这种情形下,林阁却在笑,他吃力地撑起身子坐在地上,将唇角血渍擦去,声音虽然虚弱,却有着一股和之前截然不同的气度,甚至这气度,李珣也从未在他身上见到过。
他对自己那颇显不堪的手段,供认不讳:“惭愧,还是没有得手!现在,杀剐由你!”
妖凤的笑容极其微妙,感觉中,她遍体的冷意,在这笑容里已缓缓融化,语音又恢复到了先前的温柔:“林郎,你的性子虽未变,可是心思却要深得多了!”
对这两人的情状,李珣心中寒意森然。
他们两人对刚刚那一记偷袭看得似乎很随便,只是各逞心机,让人探不着虚实。
林阁固然是狠下辣手,绝情得很,可是看妖凤一脸从容,显然也是早就有了防备的心思。
眼前如此情况,便是有血海深仇,也显得诡谲阴森,这让李珣不禁怀疑,他们之前真的是一对道侣吗?
对妖凤的感叹,林阁只是微笑:“哪里,总还比不上你……其实,我一直都在怀疑,按你以前的性子,刚刚绝不会给我说那种废话的机会!
“而且,你从头到尾,都防得滴水不漏,如果不是说到了孩子,恐怕我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这却是师从何人?”
妖凤浅浅一笑,愈显得温柔和顺,全无锋芒:“你为何不直接问我,当年是靠谁逃出去的?”
李珣闻言心中一动。
当年的事,他也知道个大概,似乎是由三十三个宗门连手动的天诛绝阵,本没有什么破绽,却让妖凤在无声无息间遁去,按照推论,应是有某个宗门当了内鬼纵她逃去。
百年来,那个宗门是谁,正邪各宗之间都无定论,平添了许多猜忌。而现在,妖凤就要公布这个答案了吗?
林阁坦然点头:“对那一宗门,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纵你逃遁,且使劫数无声无息地消弭,这等惊天手段,林某心向往之!”
妖凤微偏过头去,似是叹息了一声,既而轻吟道:“天音参妙化,三洞玉归真。”
李珣还在迷糊,但他眼角的余光却看到了林阁苍白的脸上,刹那间满布红潮,这鲜艳的红又在眨眼间消褪下去,留下的是一片铁青颜色。
李珣可以感觉到,林阁的身体在轻微地颤抖,这绝不似在做戏!
随即,李珣猛醒:“天音妙化、玉归真…不是玉散人?”
刹时间,他看林阁的眼神便立刻不同了。如果说刚刚还有些为涌动的心机而惊悸的话,那现在剩下的,便只有怜悯了。
这下林阁不必装,嗓音也是哑了:“不错,玉散人修为精深,确有逆天之力……”
话说了半截,他再也忍不住,一拳砸在地上,低吼一声:“你为何要去求他?”
这一嗓子来得好生突然,李珣被吓得身子一震,只觉得其中嘶哑的尾音,如同一块烧得通红的烙铁在人身上一碰,“滋滋”之声,直令人汗毛为之倒竖。
没有一个男人在得知自己当了乌龟后,还能言笑自若——林阁已是极了不起的,他还能强笑那么一声。
妖凤却是真的笑了起来:“夫君不能救我母女,我自然要找能救的人,这有何不可?”
这是她第一次称林阁为“夫君”,只是这一声称呼,却如同一柄利剑直捅入林阁心窝,这是他绝无法忍受的耻辱!
看林阁的脸色,便知他已是方寸大乱,他眼睛通红,倒似是一头择人而噬的野兽,危险的气息,让李珣的身子忍不住向后挪了一下。
这一动,糟了!
林阁通红的眼睛一下子盯了过来,打在李珣脸上时,先是迷糊了一下,随即便比之前红了十倍!
李珣如同被蛇盯住的青蛙,全身僵直动弹不得。心中只是惨叫:“这关我何事,关我何事?”
幸好,这种眼神并没有持续太久,而且林阁的神智似乎也在恢复,到最后,只余下了一声呻吟似的叹息。
然而,李珣却不因此而稍感轻松,他甚至比刚刚更紧张了。
因为,在林阁之后,妖凤亦向他投来了目光,其中颇多可堪玩味的意思:“他是你徒弟?”
“……不错!”
李珣耳中听着,同时壮着胆子抬起头来,看着妖凤的脸色。
正巧妖凤也向他看来,四目交投,李珣只觉得脊椎一冷,脖子当即动弹不得,就是想逃开目光也不可能了。
他不明白妖凤眼眸中那丝奇特的光芒是什么,这对视只持续了大约半息时间,妖凤便主动移开目光,将注意力转到了齐芸身上:“这个女弟子倒颇是可爱……也是你的弟子吗?”
“这倒不是,你……”
话才说了半截,却见到妖凤伸手一探,便将不远处的齐芸凭空摄来,提在了手上。
妖凤身材颇高,娇小的齐芸被提起来时,脚尖距地面还有数分的距离。
齐芸被这么一弄,总算是回过神来,一抬头,却正看到她今生最大噩梦的制造者。
即使修道也有数十年,但仍然无法抵挡这样的刺激,她尖叫一声,本能地挥掌就打——“笨蛋!”
李珣闭上了眼睛,不忍心看这蠢女人的愚行。
一声清脆的骨碎声响了起来,齐芸挥出的手臂寸寸断裂,而她却连惨叫的机会都没有。
妖凤轻扼住她的脖颈,看着她渐渐乌青扭曲的脸,轻轻地道:“知道为什么能活到现在吗?”
齐芸的眼泪忍不住流了出来,因为恐惧,她已经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随后,妖凤将她扔到李珣身边,淡然道:“如非必要,我不杀女人。至于你那徒儿,却是因为他有凤翎针在身……如此剩下了两个活口,却太多了些,我只要一个!只要一人,将林郎你的死状公诸天下,其它人便做你的陪葬之物吧!”
李珣心头猛地一跳,而下一刻心中浮起来的,竟是挡也挡不住的火热,在他脑中,却是一片冰寒。
一声,齐芸被甩到了距他不过半尺之遥的地面上,触手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