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这样的争斗,对于眼下的上海而言,是好是坏呢?
真的可以整治治安?谁也不会这么想的!
不更乱都算谢天谢地了。
所以季尚福觉得这反倒是一个机会。
因为他真的认为有人在针对古绝渊,也未必没人正在针对丁默邨。
前不久,古月可是亲手和万宝来一起,把偌大的董家给灭了,这样的雷霆手段,会不会让其他人兔死狐悲呢?
故而,未必没有人准备浑水摸鱼了。
既然别人可以,季尚福就不觉得自己不行。
对于李世群,季尚福可没有什么好感,他始终认为自己父亲是受到了李世群的连累才身死殒命。
可最后呢?李世群打着为自己父亲报仇的旗号,搞出了那么大的动静,偏偏到最后又听从了杜月笙的居中调停,这不是雷声大雨点小么?
更何况,季尚福心知肚明,他自己父亲的仇到底有没有报,没人可以说清楚,但是李世群的官是越当越大越当越稳了。
所以一直以来,他可从来没有把李世群当师兄弟一般看待,没有直接给他冠上杀父仇人的名号都是客气的。
当然,这些年里,李世群也基本没和季尚福走动了,唯一一次还是特地给季尚福难堪,那就是把季通海这个分家的杂种安排在了七十六号后勤处处长的位置上。
一直以来,季尚福对此颇有微词,偏偏没法发泄,唯一能做的仅仅是欺负一下季通海和他那一家子人而已,却也于大局无补。
尤其是季家在青帮里越来越没有话语权了。
若非今天丁默邨特地邀请了自己,季尚福肯定是没机会来此赴宴的。
这一点他同样清楚,可心中不可能服气。
他父亲可是青帮的元老,和段常青一争长短的存在,现在季家落在了季尚福的肩上,怎么就势微如斯?
他感觉自己愧对父亲。
所以从未放弃过让季家重回巅峰的使命。
而现在,李世群突然又回来了,而且很显然和丁默邨准备针尖对麦芒,季尚福感觉自己的机会来了。
因为上海的局势越平稳,他这样本就势微的存在就越是没有机会,可若是风云骤起,他未必不可以浑水摸鱼。
而刚刚那种明显被区分的待遇,让他更加清楚自己必须做点什么了。
首先第一步自然是继续拱火。
虽然他也不知道丁默邨特地提及的命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他很清楚一点,那就是丁默邨断然不会在今天这个场面下,平白无故地和自己手下讨论案情。
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事和李世群有关,而且能让李世群难堪!
这么一想,那命案不是李世群派人做的,就是他的人被做了。
季尚福暗自佩服自己的睿智,这么微小的细节也没逃过他的法眼,于是他就要让李世群更难看一些,让他没法克制自己心里的怒气。
至于最后提及青帮的言语,也是季尚福深思熟虑之后的表态,因为谁都知道他现在根本不够资格这么表态,故而,谁都会认为他醉了,这事也就无伤大雅。
可他的危言耸听,的确能起到一定效果,尤其是不止让心知肚明的人不舒服,也能让不明事理的旁观者人人自危。
一时间,宴会的氛围开始微妙起来。
即使是丁默邨这个始作俑者,也没想到季尚福会特地来这么一出,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把话给接下去。
自然,李世群也不会特地应声的,毕竟他和杜月笙可是紧挨着。
可谁也没想到,这时候特地和季尚福对垒的竟然是季通海。
“家主说的也是实情,最近接连发生了不少事情,容易人心惶惶。
可我自己吧,也算是咎由自取。
诸位中可能还有不知道的,不过在下也没必要藏着掖着,毕竟有些事情已经人尽皆知了。
实不相瞒,我之前和董家父子一起,做了不少军火方面的生意,不过我倒是没有中饱私囊的意思,那些装备都是补充进了七十六号总部的地下军械库。
可惜啊,我还是太愚钝了,识人不明,一直把董满仓当成朋友,却被他们父子利用了。
这一次,古大少爷奉了影佐阁下的命令调查皇协军保安团丢失的一门‘小钢炮’的事情,或许很多人都听说了。
实际上呢?那门炮是我从皇协军保安团的前团长手里买下了,同样放进了七十六号总部的地下军械库里。
原本我也没有想过要特地买一门炮,因为这玩意和一般的军火还是区别很大的。
可是呢,董满仓那个老狐狸却十分上心,可皇协军保安团的前团长却不放心直接卖给一个商人,或许他认为放在我那也算跟合理点。
偏偏我的钱并不够。
结果董满仓主动提出和我合资,只需要我给董槐林偶尔开后门即可。
事后我才知道,皇协军保安团的前团长之所以那么着急出手一门炮,其实是他暗地里做的战略物资生意,准确来说是一仓库的棉花棉布被人给劫走了。
而那些生意,可不是他一个人可以吃下的,所以他必须想办法填补窟窿,不然会有更多人找他麻烦。
于是才有了那门炮的生意。
而董满仓这家伙野心勃勃,他让我给董槐林开后门,可董槐林却暗地里配了我的军械库钥匙!
他们到底在图谋什么,我是没法弄清楚的,只是觉得这父子两,死有余辜!
因为他们的野心和贪婪超过了自己能承受的范围。
同样,皇协军那个前团长也是一丘之貉。
经过这件事,尤其是劫后余生,我便痛定思痛。
清醒地认识到,咱们在野心和贪婪面前,应该好好掂量掂量自己,到底有没有那个命去实施去享受,不然,前车之鉴就是他们几个了。
说到底,都是咎由自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