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棋棋盘上已经各自动了十几步,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互相牵制互相勾引,就是没人真的踏出“不冷静”的第一步,甚至都没有兑子。
“陈站长今天特地过来,应该不是只为了和我下棋吧?”
陈焱章依旧不动声色,齐书记也懒得和他继续虚与委蛇,还是将正事提上议程的好,毕竟等古月他们回来后就要开饭了。
“能和齐书记下棋,是陈某三生有幸啊,正所谓人生如棋谋定后动。
这上海的棋盘上,咱们是进是退自然也得三思而行了,不然对面的影佐难免就不会有机可乘,不是么?”
虽然下的是象棋而不是围棋,没有古人那种“天地为局”的大气,可这两位高手自然关系到了上海的风云,搏杀间气吞万里如虎。
既如此,他们自当万分谨慎,因为牵一发而动全身。
“是啊……所以,古月把东西给你了,而你,想听听我的看法?”
一针见血,聪明人之间可不需要太多遮遮掩掩。
“没错,正是如此。
对我而言,更喜欢掌控全局,一点点蚕食鲸吞,让敌人在不知不觉间泥足深陷。
可这次事情太过突然,我没法事先预知,也就没法做足准备。
只是,这样的机会十分难得,所以我不愿意放弃,只能赌一把了。
至于我想赢的是什么呢?
有三种期待,最好的结果自然是让鬼岛凉子和她当年的那些蝇营狗苟一起被坐实,这个名字你们那‘藏锋’同志自然已经告诉你了。
同时,也要能够搅乱鬼子的计划,打影佐一个措手不及,因为距离古月所说鬼子的大人物抵达上海已经没几天了。
如果能在他们最想要‘欢庆’的那一刻,突然当头棒喝,自然效果百倍!
当然,这个时间紧迫,要做的事情太多,所以要是退而求其次,我只能期待将鬼岛凉子绳之于法,相对而言时间上就没这么紧迫了。
最次,我也希望能让手里的东西发挥出尽可能大的效果,不能让那些为之牺牲的人白死,至于鬼岛凉子,后续应该还有机会。
很显然,不去争取一下就根本不会有最好的结果,所以我更期待第一种,自然时间紧任务重。
我不是个会闭门造车的人,所以特地过来听听你的意见。”
陈焱章并没有藏私,他这次的诚意十足,因为的确如他所言,为了最好的结果自然就是时间紧任务重,如果还要把时间花在互相猜忌之上,可就本末倒置了。
至于,他自己算计了齐书记一次,会不会再来一次?又会不会被齐书记记恨在心?
正如他所言,“太小肚鸡肠的人可当不了共党地下党书记”。
齐书记自然明白这份坦然中的态度,“我知道你多年隐忍一朝奋迅,自然更求稳,也求战果最大化,就像上一次那样。
你也自然知道我们,在抗日大业上,并不会太顾及自己的,牺牲在所难免,只求为之付出的一切都值得。
所以你这次特地来找我,是不是也做好了相应的觉悟?
当然,你所求的最好结果,肯定没法像之前那样一步步料敌先机,而且你担心影佐会从之前的经验教训中总结出你的布局习惯,这样一来,你的计划未必不会受制于人。
所以,你想要试一试让我来制定计划,实施的却是你的人,这种虚实相间,自然能让影佐依旧一头雾水,我猜的有错么?”
陈焱章哂然一笑,“不用和你当敌人这事,我应该烧高香咯!
诚如斯言,还请不吝赐教。”
会不会当敌人这事,可真的说不准,不过也不是目前需要考虑的。
齐书记取下自己的眼镜,拿手绢好好擦拭了一下再重新戴上。
“这次的目标,看似鬼岛凉子,其实还是影佐。
虽然,鬼岛凉子暗地里做的那些事情,如果真的被影佐一一查实,一定会为此发难,可影佐断然不会希望是我们将一切事情公之于众,尤其是在他力求展示‘大东亚共荣’的当口。
所以,影佐能替我们找到这个名字,已经是他最大的‘配合’,而接下来,他也是最大的阻力。
目前,已知可能归属鬼岛凉子的势力,只有李世群带回来的那些人,而那些人之中,有一小部分死于前几天的枪战,更多的也死在了你们人手里,所以眼下,李世群的威胁大大降低,相对而言,鬼岛凉子对于李世群的倚重也就同时降低了。
可我们都不清楚鬼岛凉子还有没有其他后手,如果有,她多半也该用上一用了。
距离古月提供的时间,还有不到一周,如果仅仅是针对鬼岛凉子,其实你的时间绰绰有余,可真正的布局,还得等确定了鬼子的行程才行,一切提前的准备若是太过与和实际剥离,也就没有了任何意义。
当时有一点我们还是得提前想清楚,就是你手里得东西,到底怎么用才能发挥最大的价值。
当年古老爷子字字泣血,可惜报国无门啊,你想过这事是不是需要敲打一下你们那些人呢?
如果你没这个打算,就把他和叶云天同志绑定好了,说这步棋,是我党同志舍生忘死埋下的伏笔。”
齐书记的分析很透彻,同时,也直接将了陈焱章一军。
这件事最关键的地方,自然是证据的可信度,如果不把当年的人和事都交代清楚,这份证据自然大打折扣。
可陈焱章能够知晓当年在南京尸位素餐的那些人,现在是不是都跑到重庆去了呢?
如果他们的确去了,可曾有过任何悔改?又可曾有过任何收敛?
所以陈焱章没法去判断,更没法去交给上峰去判断,在这一步里,纵然他也有些不情不愿,却也必须按照齐书记的安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