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贺兰小姐,总是在无人处展露不一样的性情。实在不怎么像菟丝子。
金宝珠点点头,道:“你说得对。”
二人穿过最后一道树门,眼前霍然开朗。目之所见极空旷极辽阔,四壁明显是树皮模样,只是跟普通的树木相比更为干枯憔悴,落叶满地,填满了这广场一般的地面。
金宝珠踩了踩暄软的地面,还是决定脚不沾地的进去。
“这就是神树内部?”贺兰宜的声音中带了一丝疑惑,问道。
谁能不疑惑呢,传说中琼光玉树该是强壮茂盛,树冠翠翠泱泱,就像那个秘境开启前的虚影一般,顶天立地不可逼视。
“应该就是了。”金宝珠抬头,树干不知被什么力量从中间蛀空,一眼望不到头。
没了威压和生机,这棵树就像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神树这般自顾不暇,难怪两千年都未曾赐下灵液。”贺兰宜道。
这种猜测很接近事情的真相,但是金宝珠犹有疑惑,到底是谁将这里变成了这个样子的呢?
灵液两千年未曾出现,真的是因为灵树枯萎么,会不会是因为,天命之子没来?
神树的落叶不一般,片片大小都有半个金宝珠那么大,满地的枯黄之中,唯有一处显得十分不同。
那是整个空间最中心的地方,树叶垒得老高,比别处向上抬了一截,隐隐的在一起一伏,像是藏了一个庞然大物在里面。
一青一白两道身影,均默契地取出了自己的法器扣在掌心,两人对彼此示意一下,缓缓合围过去。
金宝珠手持一把金精长剑严阵以待,贺兰宜的仙缎法器则轻盈地腾空,带起的灵气似是狂风一般,打着旋将落叶吹走。
呼吸般起伏的树叶之下,并无活物,而是一座祭坛。祭坛之上,红纹交错,组成神秘而危险的阵法,只一眼便叫人恶心得头晕目眩。
只靠两条腿逃命的三位仁兄终于在此时赶到了,叶飞光和闻斯宇还好,成立宁半边身体像是被血泼过一般,狼狈地不像话。几人十万火急地窜进来,身后是滚滚灵力岩浆。
值得庆幸的是,神树体内好似有一扇天然屏障,将这些自然之灵汇聚而成的洪流挡在了外面。
金宝珠看了看那薄膜外涌动的灵浆,又看了看身后法纹法纹诡谲的祭坛,罕见地白了脸。
她想她知道树根内那侵蚀人经脉和法力的黑暗是什么东西了。
那是业障,天道降下的罚则。
叶飞光率先发问:“发现了什么?”
金宝珠不知该说不该说,可这法阵不是只有她认识。闻斯宇喘匀了气,定睛看了一眼,颇有些兴味地道:“这是,绝杀阵?”
“怎么,大小姐也认识这阵法?”叶飞光先确认了贺兰宜的安危,才关注起金宝珠,且一开口无关其他,只想确认闻斯宇言语的真假。
金宝珠抿了抿唇,道:“他说得对,确实是绝杀阵。”
未必所有人都认识这绝杀阵,但它的名头可是响当当的,修真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金宝珠第一次学习阵法的时候,便将它牢牢记在了心里。
盖因此阵威力巨大,只要按规制运行阵法,便能将方圆三百里内的生灵绞杀一空,生灵死去瞬间的怨气凝结在一起,是无比巨大的力量,其威力足够使困于瓶颈不得寸进的修士冲破桎梏直接进阶,甚至能够利用此阵掳掠的生机续命几千年。然而此阵阴损而恶毒,本质乃是霸道攫取他人的寿数生机乃至气运,为自己的大道的垫脚,是修真界十大禁阵之一。
“树根之中腐蚀修为和灵智的,是业障?”
“眼下看来,应该没错了。”
“金火二灵发疯的原因也找到了。”
沉默一时蔓延开来,众人都算得上修真界翘楚,前因后果几乎只是一瞬间便勾连了起来。
天道恒常。三千年前,火灵苏醒屠杀上千修士那一役,自然灵物这一方也付出了应有的代价。
琼光神树遭到天罚,业障缠身,茂盛的生机和灵力全部在抵御业障时消耗殆尽,变得枯萎脆弱。眼下这中空的树干和凡树一般的躯干便是最好的证明。
之后或天灾或人祸,业障在向外蔓延,而神树为了防止秘境全部沦陷,被迫进行沉眠将业障收拢在体内。
而清醒过来的金火二灵,不知是怎么发现了这个刻印了法阵的祭坛,大肆捕捉进入秘境的人修,先将人修堆在树干中供业障侵蚀。最后以阵法之力绞杀全部人修,为神树涅槃重生。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拼凑出真相。
啪嗒啪嗒——
两滴晶莹的水珠砸在手背上,将沉浸在情绪里的女修拉了出来。金宝珠赶忙将阿巴捧在手心里,轻声安抚道:“别怕别怕,我们阿巴不会沾染业障也不会失去神智发疯的,我会保护你。“
岂料阿巴哭得更厉害了,圆润的大眼中盛满了水光,怎么哄都没用。
成立宁绕着祭坛转了两圈,若有所思。金火二灵已经将全部入秘境的修士全都聚集到了附近,只要开启阵法,就能毫无悬念地唤醒神树。而他作为也能顺理成章地获得神树的谢意,得赐灵液。
而那些倒霉的修士则会死在阵法之下,没人能抢他的灵液。怎么看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他还要多谢做嫁衣的自然灵物。这么一想,就连那个木灵魔音灌耳的哭声都没那么难以忍受了。
“何时开启阵法?”
“你说什么?”金宝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p>
“成哥,何必如此?”贺兰宜也皱起了眉,似是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轻飘飘的言语之下,颠覆的是活生生的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