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江心里有点慌, 面上却端得住,他在和常家差不多富贵的人面前有些心虚,总觉得人家在笑话自己。但面对一个出身普通的未婚姑娘, 还是挺有底气的。
“你该不会不想嫁我大哥, 故意利用我帮你退亲吧?”
高玲珑颇有些无语:“你接下来是不是就该说不中我的计?话说,你是搅黄不了这桩婚事故意给自己找台阶下么?”
常江轻哼:“你等着。就凭你对本公子这不恭敬的态度,你能嫁进家门……哼!”
家中父亲根本就不答应, 父子俩险些吵起来。之前他想让常海生找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帮着劝了几句父亲才消气的。回头他不管了,到时常海生想娶到这个女人, 就算能娶, 父子之间也会闹翻。
想到此, 常江又欢喜起来。
看着富贵公子坐上马车离去,高玲珑边上的女伙计满脸担忧地看着自己东家。她是真的怕东家得罪了富贵人家后生意做不成……到时她就没了这份活计了。
这点心铺子很累,但工钱比别人翻了一番,她一个姑娘家,可找不到这么多工钱的活计。
高玲珑不管异样的目光, 该如何还如何。
罗母的身子已经强弩之末,本来大夫都说多则一年, 少则几月, 她看自己不行了才压着儿子娶妻, 还想着熬一熬,兴许能看到孙子出生。
结果婚事处处不顺, 她就看不惯白青青才压着儿子在自己死之前娶别人。谁知道兜兜转转让自家丢了脸,儿媳的人选也没能改变。
她一想到儿子不听话,一想到周围几条街会议论自家,心头的郁气就越来越重。
病重的人最忌讳多思多虑生气, 她样样都占了。喝过大夫的药后,病情也不见多少好转。
罗泰安心中歉疚,他知道如果母亲没有强撑着给他办这两场婚事,病情绝没有这样严重。如果他和高玲珑做了真夫妻,对母亲只有怨气。但如今他得偿所愿,青青又有了孩子……总觉得对不起亲娘。
罗父找到儿子,深谈了一回。反正就一个意思,罗母最多还有两三月的时间好活,让他最近不要一心护着妻子,让白青青乖一点,学着讨好婆婆,学着做一个懂事的媳妇,最重要的是,别让白家的人上门打秋风。除此外,白青青腹中的孩子千万不能出事。
罗泰安知道母亲的心结,不乐意让白青青做儿媳的原因总结起来就两点,一是白青青身子弱,可能没有子嗣。一是白家一大串拖油瓶,会带累他。如果孩子能保住,白家少过来要东西,青青再会待人接物,母亲就能瞑目。
“儿子知道,爹放心。”
罗父并不能放心,中年丧妻,他想到就特别难受。妻子是个好的,嫁给他后任劳任怨地伺候瘫在床上的母亲足足七年。真的,一个手脚完全不能动的人还活这么多年,如果伺候不周到,是绝对不可能的。妻子是衣食无忧,却也没过上几天宽心的日子,如今连孙子都抱不上就要去了,儿子还这么不听话。
他叹口气:“你娘没有几天好活,我也不指望你有多听话。只希望你娘还活着的时候你能装一装孝子。她讨厌你媳妇,尤其讨厌你对你媳妇百依百顺,回头你注意一点,反正……也只需要你装几个月……”
说到后来,罗父哽咽难言。
罗泰安心里也堵堵的,愈发觉得对不住亲娘,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儿子明白了。”
罗父满脸疲惫,摆了摆手:“日子是你自己在过,你别觉得我是个负累,回头等你娘没了,我就搬去东家安排的屋子住,我一个人还轻省些。”
罗泰安从来没有当过家,闻言忽然就有点慌,如果爹娘都走了,这还是家么?
“爹,儿子伺候您终老。”
“没到那个份上,我好手好脚的,不用谁伺候。搬去外头住,也眼不见心不烦。要是哪天我瘫了,需要人照顾,你再去接我不迟,或者我运气好点,无灾无痛自己走了。你把我接回来跟你娘葬在一起,就算全了这段父子缘分。”罗父满脸伤感。这个女人在的时候他不觉得她有什么好,如今人要走了,他忽然就觉得很孤单。
罗泰安又劝了几句,眼看父亲无心说话,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他还想再说,就听到外头有人敲门。
罗母卧病在床,这会儿喝了药正睡着,白青青身怀有孕在厨房里熬安胎药,父亲正在伤感呢,罗泰安也没指望他们,主动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个少年,衣衫褴褛,身上很脏,头发乱糟糟的。乍一看就像是个小乞丐,看见他后,哇一声就哭了出来。
“姐夫,娘……娘吐血了……你快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