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迟疑,芳纯从大雄宝殿里出来,一面摇着手里的符咒,一面道:“据说这个很灵验,我求了一个回去试试……才刚率众的是谁?我怎么瞧着像殿帅?”
清圆勉强笑了笑,“确实是殿帅,没想到竟在这里遇上他。”
芳纯倒不觉得意外,“幽州离上京近,这两天又逢雍州牧革职问罪,毕竟那是二品大员,殿帅怎么能不亲自过问!”说着顿下来,有心留意清圆的脸色,“你们可说上话了?”
清圆点头,“恰好碰上,总要打个招呼的。”
芳纯笑道:“你几次三番打听殿帅在不在幽州,我原以为你有什么要紧话要对他说呢,如今见面却只打了个招呼?”
那些内情不能说出口,芳纯毕竟是沈家的人,你同她说殿帅有古怪,回头话再传到人家耳朵里,到底不好。
“我不过想代家父向殿帅道谢罢了,明日我父亲就动身往剑南道去了,殿帅不在幽州,想见也不容易。家里祖母总说要谢过殿帅,今儿既碰上,少不得把话带到。”
至于芳纯信不信,那就不知道了,反正那块兽面佩最终成为了一桩心病。
清圆坐在美人榻上,极力回忆当天的情形,难道弄错了?一瓯春夹道里遇见的那个人不是他?可她明明亲耳听见他自称沈润的……不知为什么,这人每次都叫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的心思她揣摩不透,因此在他面前便显得有些蠢相。
世上规矩体统,人家一概不在意,她以前所学的应对之道也通通派不上用场。她有些灰心了,泄气地倒回美人榻上,门口传来脚步声,她懒得起身,仰起头倒着看过去,抱弦捧着一盘果子进来,头下脚上,顶天立地。
“姑娘怎么了?”抱弦失笑,“从庙里回来就不高兴。”
清圆说没什么,侧过身子,闭上了眼睛。
抱弦把果盘放在桌上,回身站在榻前问:“还是为了那面玉佩的事么?”
清圆睁开眼,无奈道:“他说落了东西在我这里,我把玉佩还给他,他又不要,偏说不是这个。”
“那他的意思,究竟落了什么?”
“我怎么知道,一头问我要,一头又不认这面玉佩。”
抱弦思忖一番,笑着说:“这倒奇了,不是玉佩,那是什么?难道是心么?”
这话一说完,清圆顿时红了脸,低低叱道:“别胡说,叫人听见了像什么话!”
抱弦伴在她身边久了,并不怕她真的动怒,只是连连认罪,“奴婢失言了,请姑娘恕罪。”可是却又不知悔改,细声替她分析,“姑娘先别恼,刚才我虽是和你打趣,可现在琢磨,是不是也有三分道理?姑娘细想想,第二回见面,就在夹道里堵姑娘,借酒盖脸给姑娘塞东西。要是今儿认了,说那晚是吃醉了,倒也罢了,可又不认,这是什么意思?若说讹姑娘,我想人家堂堂的殿前司指挥使,总不至于的,那还有别的什么由头,要这么和姑娘不清不楚地兜搭?”
清圆涩涩看了抱弦一眼,“咱们也不能混猜,万一人家有别的用意呢?殿前司的人都是无利不起早的,端看上回太太预备的那十几个酒瓮就知道了。”
抱弦轻笑,“沈家兄弟胃口既然这么大,姑娘身上能榨出几两油来?”
倒也是的,她一个小小庶女,不得全家重视,在她身上下功夫,完全是白费力气。沈润精于算计,上回的进项也算盆满钵满了,何苦再和她纠缠不清?
这么说来,似乎只有一种可能了。
“上回老爷遇事,老太太的那些举动,明眼人一眼就瞧出来了。如今人家打量我,就是个好戏弄,可以随意轻薄的姑娘。”清圆疲惫地抬起手,覆在额上,“若是沈润派人上门来说,想让我进沈家伺候,你猜祖母会怎么应对?”
抱弦忖了忖道:“起先一定会推辞,说咱们好人家的姑娘,不与人做妾,要做必是正头夫人。”
“依你看,我这样的出身,能去给人做嫡妻么?”
抱弦的眼神暗下来,靳姨娘背的那项罪名,恐怕永远都不可能洗刷清了。姑娘要为姨娘翻案,除非闹上公堂,但如今局势,她到底是谢家人,和陈家再亲厚,陈家的户籍册子上也不会有她。一个把娘家弄得身败名裂的女孩儿,天下哪一处容得下她?
背着靳姨娘的罪也好,为靳姨娘昭雪也罢,哪条都不是通往当家主母的路,抱弦轻叹了口气,“到最后老太太必定半推半就应下,姑娘打算怎么办?”
清圆摇头,目前真想不出好法子来,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但有一点宗旨是抱定了的,“我不给人做妾,真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我就当面陈情,殿帅见多识广,必定知道强扭的瓜不甜。”
抱弦沉吟,“或者找都使夫人,请她出面调停呢?”
清圆苦笑了下,“我原说呢,她一见我就百般热络,实在不寻常。现在看来,人家心里早就有底了,咱们何必自己送上门去,白给人话柄!”
也是啊,人说财不露白,可女孩儿长大了,藏也藏不住,多少眼睛看着不算,自己家里还不尊重,叫别人怎么抬举你?抱弦一向知道姑娘不容易,如今发现愈发艰难。譬如身怀财宝,走到哪里都明晃晃直打人眼,来了位侯公子又来一位指挥使,门第虽然都高,但一个家里作梗,一个又将人当做贿赂准备笑纳,认真说来,一个都不是良配。 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