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昱杨的话就像一颗鱼雷，炸翻了戚明光伪装出来的风平浪静。
他的嘴上还在辩驳，“没有！是他找的我！”
这个激烈的反应让黎昱杨更加坚信了他的推断，“难道不是你找的他，叶炬白找你的理由是什么，就因为你母亲在他家公司上班吗，太可笑了，他根本不会注意到你，更别说注意到你的母亲，但是相反，如果你跟他说可以把吕芳芳骗出来，他没有拒绝的理由，你知道叶炬白盯着她很久了，他们那帮混混每天放学路上都会在校门口堵吕芳芳，你们学校的人都知道，所以你也知道”
“我没有！”戚明光整个身子探出椅子，被拷着的双手也往外伸，红肿的眼睛发狠似的瞪着黎昱杨，声音也逐渐变大，“我和吕芳芳是同桌，我没有理由害她！就是他找的我！你胡说！我为什么要故意去害她”
黎昱杨只是轻轻地回答，“因为你恨她，你喜欢她但是她不喜欢你，所以你恨她，你恨她清高，你恨她明明对你这么好，却像施舍一样，心里根本没有你。”
听到这句话，戚明光像是被戳中了心底最深处的痛楚，刚才的情绪荡然无存，跌坐在椅子上，只剩下哑口无言。
查良顺看着呆坐的戚明光，又看看一脸冷漠的黎昱杨，想起了吕芳芳的日记本里，似乎有提到过一次，有一个人让吕芳芳很困扰。
接下来，黎昱杨从文件夹里，拿出了吕芳芳日记的复印件，里面有一段是这样写的——
‘我似乎伤害了一个人，但是他让我很不舒服，所以我不知道这份伤害实际上对他和我来说，谁受伤害更深，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情，从来没想过这是喜欢的表现，可是他说得这么理所当然，仿佛我只是乐于助人的话，就变成了我的不对。’
‘但我还是拒绝了他，虽然拒绝他让我觉得我自己像一个坏人，莫名有一种愧疚感，但是当他说没关系的时候，尽管我觉得其实他是有关系的，不过这个答案对我来说最好不过，我也就只有选择对我更好的一面去想了。’
‘有时候觉得自己真的是一个自私的人，希望他能放下，明明我和他之间也没有什么交集，也不懂他为什么会对我产生感情。’
戚明光看着日记上略带熟悉的字迹，仿佛又看到了那个穿着穿着校服扎着马尾辫的女孩，她长得不算好看，但是笑起来的时候那对小虎牙，让他记到了现在。
他摸着这张纸，就算知道这只是一张再普通不过a4纸，他触摸到的笔记也只是打印机的碳粉盒印上去的字迹。
但这是他第一次知道她的心里想法，第一次走进她的精神世界，是第一次，是唯一一次，所以也是最后一次。
戚明光无奈地看着这些字，单行本上的字方方正正的，字如其人，她这个人也是方方正正的，如果没有发生这件事，她现在过得肯定不会比他差。
查良顺冷冷地说，“协助叶炬白绑架吕芳芳，是你对一个善良女孩的报复，她就不应该帮你，你害死了一个对你好的人。”
面对着查良顺的指控，戚明光只是虚脱地靠在了椅背上，内心想过万般情绪，不同的声音在她脑海里交杂着怒吼着，一切都源自于他直至现在还是对吕芳芳又爱又恨，以至于他看到长着虎牙的女生都会想起她。
戚明光攥紧双拳，这一切都是因为吕芳芳，都是她的错，如果她也喜欢自己就好了，明明帮他捡回了书包，明明平时都只对自己笑，明明对以前的同桌都不会这么关注，明明她也收下了自己情人节给的巧克力，这一切难道不是喜欢吗，难道不是在明目张胆地接受他的好意吗，明明就是她享受着这一切，反过头来还要说自己想多了。
是她不知好歹，是她贪得无厌，还要装清高。
就算如此，如果那天她没有拒绝自己，这一切还是不会发生。
当着全班的面拒绝，戚明光可以理解为她脸皮薄，不喜欢太多人非议，但为什么连放学之后私底下的告白也都拒绝了。
他们都为了彼此付出过，是彼此眼里的特殊存在，全班同学都看在眼里，他也是有自尊的，周围的笑声和起哄声像一把把尖刀，刺痛了戚明光的心。
他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最后只剩下一种深深的羞愧和痛楚。
他不明白为什么吕芳芳是这么一个善变的女人，明明前一天还对他关怀备至，嘴上说着很高兴和他做同桌，第二天就找班主任调开了他们的座位。
难道她就是一个玩弄他人感情的骗子吗？
心理扭曲的人不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但是会从自己的身上找解决问题的办法。
戚明光当时的想法只有一个，吕芳芳是不是嫌弃戚明光的身高和处境，那如果她和自己变成一样的人，一样的不堪，是不是就会接受自己了
对面的年轻人身体忍不住地颤抖，黎昱杨像是看穿了这个自私鬼的心思，打断了他的思考，“不要把责任推给别人，从始至终都是你的责任，一直是你一厢情愿，一直是你在觊觎她，她唯一做错的，就是不应该向你伸出援手，因为你根本不懂什么叫助人为乐，你根本不相信人的行为动机是出于善良，对于你这种烂人，就应该任由你自生自灭！如果她当初远离你，她还能活得好好的，而你也不会有今天！戚明光我告诉你，不论是吕芳芳还是刘新良，都是因为你自私自利，你身上背负的是两条人命！他们都因为你而死！”
或许是黎昱杨的音量和气势镇住了他，又或者是他的话戳中了戚明光的肺管子，他大声地反驳，“都是吕芳芳的错，明明她对我这么好，她就是喜欢我，她是害羞，她是觉得大家都看不起我都欺负我，才不敢和我在一起的，她拒绝我是因为她死要面子，哪有又想当婊子又要立牌坊的事情，她就是看不起我的家庭我的样貌，我知道我自己不够好，那我能怎么办呢，我不能改变自己，那就改变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