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汽车撞墙你知道拐了,股票涨起来你知道买了,大鼻涕流到嘴里你想起来甩了,犯错误判刑了你知道悔改了。”
炎泽脑海里突然蹦出这么一句,顺口说出来,把自己都逗乐了。
上官森梧也笑了,笑完之后发现不妥,给了那个不正经的一脚。
“范坤,”查良顺还沉浸在刚才诸葛贺的惊鸿一语里,“所有的事情都是因他起的。”
黎昱杨的耳朵敏锐地抓住了他的话,欣慰地看着他。
查良顺对这一切毫无察觉,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如果范坤没有因为在烧烤摊斗殴被抓,警方就不会去挖坟,找不到刘新良的尸体,说不定戚明光”
“查良顺你是个警察,你在说什么?”路小北打断他的话,“你非要这样假设的话,那还不如说范坤别杀人,留在戚会弟身边,他有爸有妈的家庭条件还会好一些,不至于过得这么苦,你假设警方抓不到人你也是厉害,非得等到追诉期过了之后再抓是吗,你长点心吧!”
“他只是把他的话反过来说了,”黎昱杨替查良顺辩解,“警方能抓到戚明光,都是因为范坤。”
“没错,他不是真的想要假设,这个孩子就是嘴笨,”杜卫民何尝听不出查良顺的意思,“范坤杀人埋尸的坑被他儿子顺手用了,说不定戚明光自己都不知道,他埋尸坑里的那具尸体,是他爸杀的,他被抓也是因为他爸被抓了,翻开了他自己埋尸的坟”
“这一切由范坤开始,又因为范坤而结束,”诸葛贺感叹,“其实就算范坤没跑,一直待在六达村,发生在戚明光身上的事情,或许也不会改变多少”
“因为这个孩子的出生本就是多灾多难的。”
黎昱杨的脑海中又想起了早上赶往戚明光学校的车程上,黄支队给他打的电话。
“范坤承认,戚会弟是被范坤唯一一个放过的受害者,因为她本来应该是最后一名受害者,却是六十四卦当中的第三十七卦,家人。”
“他觉得这是上天给他的劝解,让戚会弟成为他的家人,所以他没有杀了这个女人,反而是将她带回家,什么都没有告诉她。”
“他本来想就此收手,可是日子没过多久,他在外出打工的时候,和人起了争执,把老板娘给捅死了,他照旧把人分尸之后拖回村子里埋了,临走之前跟戚会弟说,他要出去避风头,这一避,就是十九年。”
“原本戚会弟回到了自己老家,但是那边的人嫌弃她未婚生育,把她赶走了,所以戚会弟带着年幼的戚明光回到了六达村,不敢说自己怀的是范坤的孩子,怕被人找上门,就让孩子跟她姓戚。”
“叮铃叮铃——”
设置好的闹铃响起,在桌上不安地震动着,黎昱杨抄起手机,和查良顺对视一眼,都知道半小时的时间已经结束了,是时候要回去审讯室了。
临走之前,黎昱杨瞥了一眼依旧坐在他办公椅上的诸葛贺,“你去催催看看能不能快点出结果,领导都等着呢。”
“知道了,”诸葛贺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来,嘴巴撅得老高,“我去了也改变不了机器的运行速度,老是去催,别人会烦我的。”
从‘别人’两个字里,黎昱杨读出了一些暧昧又心酸的语气,看上去有的人还在那什么火葬场里,头一次看这只狗吃瘪这么长时间,倒也很是新鲜,方才沉重的心情也好了一点,“机器时间改不了,你就研究一些可能跟死者有接触的物品,看看细节处有没有被遗漏的血迹。”
“行,知道了,你快去吧,我等一下就去。”一些专属于懒人和拖延症的敷衍四连,从行动派的人嘴里说出来,更是多了一层可怜的意味。
重新回到了审讯室,戚明光已经停止了哭嚎,或许是被开门的动静吓了一跳,他整个人抽了一下,又回到了小声抽噎的状态。
在审讯室昏暗的灯光下,他的眼睛红肿,泪痕斑斑,仿佛经历了一场漫长而痛苦的哭泣。眼眶周围泛着淡淡的红晕,微微肿起的眼皮无力地垂下,让人心疼不已。戚明光原本就长着一双肿眼泡,现在显得黯淡无光,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仿佛随时都会再次溢出。
他抬眼看向黎昱杨和查良顺,眼神中充满了悲伤和无助,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希望和力量。那双红肿的眼睛,是内心痛苦的写照,是无数未流出的泪水的累积。
每一次眨眼,都带着微微的疼痛,每一次眼神的交流,都让人感受到她内心的深深伤痛。
半个小时的时间,足够他从激烈的情绪中平复下来,他是个聪明人,也曾想过有没有能够改变的方法,所有的可能性都快速地从脑海中闪过,最终却只能接受最残酷的真相和结局。
那就是,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愿意帮助一个罪犯病危的母亲。
最基础的政府补助根本不够戚会弟的药物和透析开销,对叶家来说,真相揭开了,他们就算还愿意继续维持这个慈善机构的运作,他的母亲也会因为一些私人原因,被踢出资助名单。
反正他认识的那个叶笔顷,不像是一个心怀善意济贫扶弱的好心人,他只是一个把利益和形象挂在嘴边的商人。
更别谈在叶笔顷眼里,叶炬白之所以对吕芳芳下手,都是因为自己,给钱也不过是封口,如若有一天真相被揭露,叶笔顷会毫不犹豫地把脏水泼到他身上,责备他教唆叶炬白行凶,威胁和敲诈叶家,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他而起。
而他正如目前大众能看到的结果一样,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杀人犯。
大众眼里,他才是酿成自己这一切恶果的根源。
想到这里,戚明光嘴角扯出一个苦笑的弧度,他的笑容显得格外苦涩。
嘴角轻轻上扬,仿佛在试图挤出一点欢乐,但眼角却泄露了他的真实情绪,那是深深的无奈和苦涩。他的眼睛里,藏着深深的疲倦和无尽的苦涩,仿佛在嘲笑自己的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