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自问自答:“他们曾经为特殊收容所工作,参与了程真事件。程真千方百计要逃离,可见在收容所里的生活并不美好。后来,他们在春大任职,期间曾提出过用变异植物融入仿生机器人的设想,但是被春大研究院驳回,不久之后两人辞职。随后,陆生以苏枣枣为要挟,让他们加入了自己的研究。”
说着,姜鱼抬眸看向林西鹤,目光灼灼,“我们一直以为,他们是不得已,疯狂的科研工作者并不在少数,死在迷雾森林里的林教授就是其中之一。他们的研究也许是疯狂的,但还有做人的底线和良知,甚至能为此付出生命,所以苏教授夫妇虽然成功创造了d,但为了不扰乱社会秩序,不让陆生利用这项技术做坏事,而隐瞒下d的存在,合情合理。”
林西鹤迎着她的目光,接着说道:“但他们是在被陆生威胁之前,就有了用变异植物融入仿生机器人的设想,他们还曾经研究过程真。”
姜鱼:“也许一切都是必然。让一个仿生机器人拥有自我思想的关键就是精神系异能,而他们在遇见陆生之前,就遇见过程真。这才是起点。”
林西鹤:“想听听我的猜想吗?”
姜鱼:“你说。”
“沈鹿说的就一定是对的吗?普通人,你想要迷惑他、想要他撒谎、要他忘记某些事,还需要废很多功夫,哪怕是用上精神系异能,也有失败的时候,但一个仿生机器人,想要他做到这点,只需要——”林西鹤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在这里,改一改。”
实验的起因、经过、结果,都是沈鹿告诉他们的。是沈鹿说,陆生用苏枣枣威胁了苏教授夫妇,也是沈鹿说,他们藏起了d。
唯二能证实他的话的当事人,一是苏教授夫妇,二是陆生。前者已死,后者又还藏着。
可这种釜底抽薪式的猜想,若是真的,故事就要推翻重来了。
姜鱼眸光微闪,“那为什么不再大胆点,如果沈鹿就是陆生故意送到我们面前的呢?他是机器人,情绪起伏没有太大的波动,我们不太可能用以往的办法和经验来判断他是否说谎。正如你说的,他甚至不需要说谎,他的记忆是可以被直接篡改的。”
要如何才能让姜鱼和林西鹤最大限度地相信他所说的话呢?先让他隐藏自己的身份,等他们抽丝剥茧,扒掉他的伪装,就容易相信了。人往往就是这样,比起别人直接告诉你的,自己想办法找到的更为可信。
当然,他们也不是一开始就全然信任了沈鹿。但一来已经找不到当事人核实,二来,他说的故事并无明显的破绽,且有最真实的一部分——
林西鹤确实对陆生说过,让他不如去造个人玩玩的话。
“可到底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呢?”姜鱼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了,但越是复杂,她就越有一种棋局下到最后一步,谜团即将解开的、全身起了鸡皮疙瘩的刺激感。
“真实的部分必定是不易被拆穿的,譬如苏枣枣和那两个苏教授的亲子关系,这涉及到户籍记录,还有抚恤院的院长。”林西鹤被她这么看着,不由得腰背都坐直了些。
“老院长是苏枣枣血缘上的亲祖父,这确实不容易撒谎。还有呢?”姜鱼眨眨眼。
“咳。还有,苏枣枣跟北岸诗会的关系。她确实写过那篇《找回春天的办法》,确实跟陆生和沈鹿都有来往。”林西鹤道。
姜鱼闭上眼,再睁开,道:“如果,没有威胁这回事,这个故事会变成什么样?”
苏教授夫妇接触过程真,后来又提出过用变异植物融入仿生机器人的设想,他们本就对这个研究感兴趣,可以直接加入陆生的实验。如此一来,苏枣枣理所当然地会跟北岸诗会有接触,而她为什么会出现在抚恤院?不是为了避风头。抚恤院的院长是她亲祖父,醉心于研究的父母将孩子丢在这里,有什么好奇怪的?
与此同时,城市的某个角落里,一片叶子又打着旋儿掉在摇椅边。
陆生从半梦半醒间回神,他也不记得自己又睡了多久,只觉得浑身上下的骨头都是软的,抬手都费力。
“今天是几号了?”他轻声发问。
“10月15号。”手腕上的终端发出回答。
话音落下,院中又恢复静谧,好半晌都没有声音。
过了一会儿,陆生能动了,坐起身子来,慢悠悠地往屋里走。他一边走一边说:“你回来之后,好像沉默了很多。”
终端上呼吸灯闪烁,“没有。”
“那是为什么?”
“我在想枣枣。我在想,如果她真的像这几个月我所认知的那个故事里,平平安安、无忧无虑地长大,该有多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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