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则进了里屋,拾起落在花颖脚边的书,曲成卷,轻轻敲在了花颖的脑袋上。
“让我瞧瞧,咱们花家大小姐想什么想的这么入神呢?”
他下手极轻,但也足以将正在沉思中的花颖唤醒了。
“祖父,您怎么来了?”花颖站起了身,边说着话,边恭恭敬敬朝花蕰然行了个礼。
花蕰然也没急着回应她,只是将方才拾起的书左右翻看了一下,又曲成卷,敲在了花颖的脑门上。
“听闻,今日的晚膳,你又什么都未进。怎么了,是想辟谷吗?还有有什么心事,说来与祖父听听。”
花蕴然早已年过六十,却依旧硬朗,长髯如墨未有半点岁月痕迹,许是常年累月的伏案提笔,看上去倒是有些清矍。他说话时不疾不徐,自有一股文人雅气,仿佛不论他在说什么,只要是他站在那,便是一股仙风道骨浩然正气。
花颖想起前一世,她弥留之际隐约间看见的那滴泪,心头有点发痒,似乎漏了个洞,总有风吹过隐隐作痛之感。
“祖父,孙女只是因为这春雨烦闷,不想进食罢了。您不要担心。”若说真有什么心事,大抵是怕梦境成真,前世所经历的一切都再次发生,怕时间不够,怕陪伴在祖父身边的日子太短。
她清楚的记得,自己死后魂魄不散,停留在家中未曾离去,就在她逝去还不到一年的时候,祖父不知为何获罪于新皇帝,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这些事,光是想想,她都觉得难受。
可这些话,她又如何能跟旁人谈起呢?怕是会被当成疯子吧。
花蕴然显然是看出了花颖有心事,牵过了她的手,带着她在餐桌前坐定,又拍了拍她的手背,宽慰她。
“我的小阿喃长大了,有了心事也不告诉祖父咯。罢了罢了,祖父也不再追问了。只一条,祖父希望你能记住,你是我花家如珠如宝恨不能捧在手心里的放在心尖上的女儿,祖父对你别无所求,唯愿你健康快乐,便已足矣。”
祖父一向是这样的,待她极好,深怕旁人伤她分毫。花颖的眼眶湿润了起来,在她心口转了又转的一个念头,坚定了下来。
“祖父放心,阿喃一定会一直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地陪伴在您身边的。”
不仅要健康快乐,她还要做更多,她没什么不能为家族做的。
前世的她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书呆子,到最后迷迷糊糊死去,连自己为何会落入太子府的水池之中,做了他人扳倒太子的工具都不知道。
而这一世,她不想再做个糊涂虫了。这满身枷锁的金陵城第一才女,谁爱做谁做去吧,她只想要活得自由随性一点。
而那个陷害祖父,让花家灭门的人,她也一定要揪出来。
而那个在墙倒众人推时仍愿伸出援手,以一己之力就下花府百余口性命的人,她也要好好报答。
两人谈话之间,下人们已经将饭菜送了进来。花蕴然原本已经吃过晚膳了,但怕花颖一人用膳会觉得枯燥,便留下来陪着她又进了一碗清粥。
用完晚膳,两人还一起手弹了几局。
直至夜深时分,花蕴然才离开怜花苑回了东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