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得好。
简单三个字落下。
叶岚微微松了口气,但眼底的凝重仍旧未曾减少。
严大人身为三大镇南将军之一,在大南洲自然是一言九鼎,拥有莫大的权威。
但就像先前所说,对方和另外两位同僚的脾气相差甚远,以一对二,通常都是被排挤到旁边生闷气的那位。
沈仪这般公然违抗上面的命令,更是以暴露斩妖司的存在去胁迫同僚,若是真计较起来,可不是严将军一句话就能帮他糊弄过去的。
青毛玉狮子也是抬头看向主人,有些不太理解。
它虽是首次和这墨衫小子打交道,但从这件事情中就可看出,别瞧此人外表沉默寡言,但绝对是个不服管教的刺头。
哪怕性子颇对主人的胃口,却也不是个合适的培养对象。
严澜亭无视了这两位的目光,缓步走到沈仪的身前:“替好友出气固然解恨,但杀之前,想过后果没有?”
“不全是为了出气。”
沈仪侧眸看去,平静回应。
自己当初加入斩妖司,就是为了寻个靠山。
这猿妖悍然出手,为祸三府,死了那么多的百姓和斩妖人,若是能安然无恙而归。
那这神朝,也算不得什么靠山。
旁人加入斩妖司,为的是人间皇气,可沈仪有妖魔寿元做替代,对这东西的需要并不是很大。
如今又有了神虚山峰主的名头。
既然如此,其实没什么必要再回去了。
“哎。”
像是看出了沈仪心中所想,严澜亭长长叹了口气。
羊明礼和凤曦都是聪明人,皆是看见了局势的动荡,但也正因为看的太清,故此才会心生畏惧。
那两人不是不知道后果。
就连下面的斩妖官都对朝廷失去了信任,更遑论芸芸众生。
似这般事情,一旦开了先例,对神朝的害处可谓是难以补救的。
他们只是不敢动而已。
“七宝菩萨讲法的时候,你是不是也在场?”严澜亭突然转移了话题。
“嗯。”沈仪点头回应。
“其实似我们这些老东西,大概都猜出了一点什么。”
严澜亭抬眸看向远方,淡淡道:“从朝廷设立仙部之后,广纳贤才,希望能将诸如行云布雨之类的权责,掌握在自己手中。”
“别忘了,这些事情都是有诸位仙家在做的。”
“小打小闹还成,若是仙部成了气候,那置天庭于何地?”
跻身五品的修士,无论在凡间还是天上,那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可无论是叶岚还是青毛玉狮子,在听见这些话语时,都是本能的垂下眼眸。
如此浅显的道理,是个人都能想明白。
只是没人敢提而已。
人皇设立仙部,说是想要辅佐仙庭,实际上意图极为明显。
简而言之,与天地争权。
只不过仙家们执掌了这方天地不知多少劫数,在他们眼中,神朝的举动宛如稚童过家家般可笑。
寻几条野龙来搬水,找几个散修来降雷,就能替代偌大的仙庭?
荒谬且可笑。
“菩提教突然有经卷失窃,又有菩萨讲法,无非就是想传法人间,不分善恶,放大众生心中贪恋。”
“三仙教坐骑走失,为祸四方,再以笑脸赔礼回应,让朝廷不好撕破脸皮,温水煮蛙,让苍生对神朝失去信任。”
“仙庭视若无睹,坐看人间乱局渐起。”
严澜亭的神情愈发冷漠,回头看向旁边的青年:“你可知道原因?”
沈仪沉默片刻,抬眸对视而去:“神朝要成功了。”
严澜亭怔了一下,随即哑然失笑:“不错。”
虽然不知道这近乎玩闹般的仙部,到底能对天庭造成什么威胁,但这些仙家和天庭的反应,无一不在证明着,朝廷的这位人皇,真的让这些高高在上的存在,全都异常的紧迫了起来。
“所以你们的那些镇南将军才会感到害怕。”
严澜亭慢悠悠的转过身子:“毕竟咱们加入这里的时候,说的是制衡三教,可从未说过是要反了这片天。”
仙庭由三教组成不假。
但与那些闲散仙家斗智斗勇,和直接对抗整片天地,完全就是两个概念。
“当然,这些都只是老夫的猜测而已,当不得真。”
严澜亭摆摆手,又改了口:“我与你讲这些,只是想说,若老夫侥幸猜对了几分,那自此以后,斩妖司需要的就不再是那些安分守己,负责维稳的家伙,而是真正的刺头。”
说到这里,他突然笑了:“对,就是你这样的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