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淑妃心底冷笑,沾着她母家的血立功,皇后是自己死了女儿,便瞧不得别人安宁了。
下人端了年前进奉的普洱,宣淑妃拈了拈杯盖,笑道:“臣妾们比不得娘娘子嗣众多,一个不行还能换另一个,这等子福气可不是人人都能享的了的。”
她虽未言明福安公主,却字字都戳着皇后的心间。
凤座上的人喜怒不辨,淡淡道:“淑妃比上刚入宫的新人是要大些,却也不算年长,既如此有心得,何不再添个龙子龙女,也好分分本宫这份福气。”
宣淑妃脸色骤变,却也没再说什么。
皇后收回神思:“如今近年关,贵妃虽协理六宫,到底有许多细节不明,本宫担心累着你,许多事若是操办不了,送回长秋宫就是。”
明褒暗贬,谢贵妃却笑意盈盈,“臣妾多谢娘娘体恤。”
请完安,听了一些个新人为着争宠争风吃醋,皇后也乏了。
诸妃告退,一同站在长秋宫门口等宫舆。
天空开始纷纷扬扬落起了雪,谢贵妃抬头看了眼,淡淡道:“本宫想走一走。”
身后的下人忙寻了伞,小心地提着灯笼跟在后边。
雪花很大,许是不够密,到了青石板路上便洇湿成了一团水迹。
“贵妃娘娘。”
身后隐约有人声唤道。
谢贵妃脚步微停,转身时,宣淑妃的大氅划过朱红色门槛,正疾步走了过来。
二人私交不算好,也算不上差,淡如水一般。
谢贵妃扬唇:“淑妃妹妹怎么得闲也走路了?”
宣淑妃眉眼染上几分愠色,“长秋宫的椅子坐的臣妾背疼。”
谢贵妃没接话。
宣淑妃自顾自道:“臣妾真是替姐姐不值,辛劳半年,到了末尾却被那人抢功。”
说着她冷笑一声,似是非常不屑:“为着那个当了孤魂野鬼的女儿,倒是失了皇后凤仪了。”
谢贵妃伸手拂去落在衣袖上的一片雪花,笑容淡淡:“我从前在闺中爱看些杂谈怪志,上头道其实孤魂野鬼也不是这么好当的。”
“人间若有人惦念着,总不会真的寥落到死无所靠的地步,许多朝廷命犯的家丁都会偷偷在寺庙供灵位牌,都是头七就摆上了,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她是京都土生土长的女子,宣淑妃对这话不疑有他,却还是忍不住问:“陛下知晓后不会封查吗?”
“得饶人处且饶人。”谢贵妃说:“人已死,不过是活人一个愚念罢了,陛下仁善,只要不捅破那层窗户纸,何必赶尽杀绝呢?”
到了长街口,二人互相道别。
待谢贵妃的身影消失在另一端,宣淑妃脸上的冷意一点点再度凝结。
“春儿,近日找个人盯着长秋宫。”
她就不信抓不住皇后的把柄。
春儿想了想,“娘娘,皇后娘娘即便再思念福安公主,怕也不敢在长秋宫设灵位,而且方才贵妃娘娘的意思是这东西要供在庙里才作数。”
“她又出不了宫。”
话音刚落,宣淑妃灵光一闪,看向春儿勾了勾唇,“是啊,本宫怎么忘了,就算皇后不做,她不是还有个好儿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