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钰回过神来,刚准备让他先走,花凝的脚步声又近了。
她去外间点了一盏灯,担心沈钰若是起夜会看不清。
谢乘渊鲜少瞧见小丫头这副模样,秉着气息,像是做了坏事努力隐藏的小孩。
心头顿时柔软下来。
帷帐里很安静,静的能够听见彼此平稳的心跳,他换了个姿势,正大光明地倚着她的软枕,微微侧头。
女孩的发丝缠在他的肩上,若是再偏斜一点,头便能抵在他的胸膛。
青丝如藻,唇色潋滟,妩媚又青涩。
须臾一瞬,比他当年突破方圆十里的刀光剑影还艰难。
“外边伺候的人还没睡熟。”谢乘渊看着她,眼睫垂下:“钰儿,我现在出去不合适。”
空气陷入一刹寂静。
沈钰稍稍沉默一瞬:“我想睡了。”
谢乘渊神情自若,没忍住手覆在她头上,摸了摸,像她刚才摸小黑一样:“嗯?要我给你念话本子么?”
沈钰杏眸微凝,记忆如破冰而出的利刃,戳中她内心深处。
有经年传来的声音轻轻响起:“要哥哥给你讲故事吗?”
她若有所思地抬起头,在谢乘渊以为自己要被赶出去的刹那,二人四目相对。
“敢问世子,”沈钰忽然转头,“给多少姑娘讲过故事?”
“钰儿醋了?”他笑了笑,“母亲还在时,倒是给表弟表妹们念过,若你在意,回头让他们一一过来赔罪。”
沈钰幽幽收回目光,锦被往身上卷过,“不用。”
“嗯?”
“春风楼缺个说书的,一人一日轮着就行。”
谢乘渊眼睫动了动,笑道:“好,都依你。”
“时辰不早了,若困了先睡,我过会自己走。”
沈钰安然地阖上眼,呼吸均匀。
她不是第一次在他身边睡着,倒没太大顾忌。
谢乘渊眸光一定。
半晌唇角轻轻勾了勾。
她还是很信任自己的,只是这信任多少带点公事公办的色彩,什么时候能变一些?
在她身边待着,谢乘渊没来由一阵放松,虽然毫无睡意,却没忍住频频抬头瞧她睡颜。
时辰如流水,夜幕将落,天边露白之时,谢乘渊轻缓地下床,替她掩好被角。
没有皱眉,想来是一夜好眠。
清晨。
沈钰醒来,旁边已经空了,她手摸过,那处早已冰冷一片,连丝褶皱也无。
像是他从未来过。
想起自己昨日荒谬的念头,转瞬压了下去。
谢乘渊怎么可能是那个人。
蓬莱岛与京都相隔千里,即使后来逃出,他那几乎破败的身体如何只身回来。
只是经历类似,动了潜藏的恻隐之心罢了。
午后,花凝奉命去小厨房拿糕点,还未出门,厨房的婆子便揣着手站在听风阁门口,亲自提着食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