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已率领人马离开颍水,直奔京城,罗中赫则带领人马前往江州,宋长信也早已派人前往徐仲来处,估摸着四天援军就会赶到。
宋清音站在一旁,看着众人忙碌不已,事态似乎渐渐朝着不可预料的方向走去,她的心里愈发的不安。她从袖口拿出玉佩,紧紧地握在手中。
“清音,你站这儿做什么?”宋清河走了过来,看着她手中紧紧攥着的玉佩,说道:“这玉佩是你新得的?最近总是见你随身带着它。”
宋清音抬起手,玉佩静静地躺在她的手心,她说道:“这是惠安大师两年前托人转交给我的,我最近才拿到它。”
恰好此时宋长信从她身边经过,听到这句话,他匆匆瞥了一眼,叮嘱道:“惠安大师?这既然是惠安大师给你的,那你便仔细收着,别磕坏了或是弄丢了。”说完,不等她回话,宋长信就大步迈出门,继续处理他的事务去了。
宋清音看着玉佩,喃喃道:“姐姐,我们能守住颍水城吗?我们能等来援军吗?”
宋清河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慰道:“我们一定能做到的。你,我,哥哥,还有整个颍水城的百姓、将士,我们都会好好的。”
这时,周顺小跑着进来了,他喊道:“大小姐,小将军喊你过去呢,有事要交代你。”
二人匆匆离去。
宋清音蜷缩在椅子里,抱着自己的双腿,她的嗓子忽然疼了起来,疼得说不出话来。她想知道,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为什么就遇到了颍水城城破的景象?哥哥说颍水城能守住,姐姐说颍水城能守住,她问了好些人,人人都说颍水城能守住,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呢?自己又是刚好在这个时间节点上得到了这块玉佩,那前世就应该是在这个时间出的事,颍水城破,姜善屠城。
宋清音独自待在这里,偶尔有人进来,很快又离开。她的意识混沌起来,头靠在椅背上,渐渐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吵闹声将她从睡梦中唤醒,她睁开眼睛,天色已黑。她听到外面有人在喊“姜善攻城了,姜善攻城了,全城戒备!”
宋清音急忙跑了出去。她看到将士们训练有素,分工明确,他们身着铠甲,听从指挥,迅速地跑到了指定的地方。她跟在一支小分队身后,跑上了城墙。宋长信此时正在城墙上头沉着冷静地下达着一道道指令,压根就没注意到宋清音的到来。
姜善白日里不费多少人马,就将颍水城的士兵打得大败而归,又听闻五皇子打了败仗,直接率军跑回京城了,便决定趁着己方士兵们士气尚在,连夜攻城,争取一鼓作气,拿下颍水城。
姜善派来攻城的士兵通过攀爬云梯和轻梯,试图爬上城墙。而颍水城的士兵见状便搬着早已准备好的重物向下掷去,还有人端来了滚油,一锅直接向下泼去,顿时哀嚎惨叫声一片。
宋清音浑身颤抖起来,她想起了一句话,相煎何太急。大家都是宁朝的子民,如今却在这里互相残杀,何其悲哀。她于心不忍。可是啊,这里是战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有的云梯被守军合力用叉竿掀翻了,但依然有不少敌军攀爬了上来,他们挥舞着武器嚎叫着杀向守军。
宋长信带着人手起刀落,很快就解决了眼前的敌人。他回身的时候,看到宋清音已然被吓得瘫坐在地上,他飞快地走了过去,一把将她提了起来,大声质问道:“你怎么在这里!快回去!还能走吗?”
宋清音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点了点头,转身跑开了。
回到住处,宋清音关上房门,背靠着门直接瘫了下去,她趴在地上干呕着,却什么都吐不出来。她的脑海中都是刚才的画面,被砍断的手臂、脑袋,就这么散落在地上,四处都是鲜血,一个横死的士兵,眼睛睁得大大的,正对着她的方向。哦,还有人半张脸都被热油烫坏了,却依然不顾疼痛地挥刀砍向敌人。她的胃里顿时又是一阵翻滚,她想哭,可是根本哭不出来。
这场夜袭攻城很快就结束了。颍水城几乎没有损失什么,而姜善也不过损失了很少量的一批人。根据宋长信的判断,这不过是姜善的一次试探,他想看看颍水城的虚实,可能很快会重新进行部署,再次攻城。
又过了两日,姜善发起了猛烈攻击,这一次的凶狠程度远胜于上一次。他命人运来了投石机进行远距离攻城。
宋清音站在远处,看着巨石被进城内,有人躲避不及,被巨石砸断了双腿,凄厉地哭叫着,有的人甚至还未来得及哀嚎便没了气息。
宋长信同样也使用了投石机,他将抛石机分开防止,以防被敌军集中破坏。巨石掷向敌军,打散了敌军的阵型。
还有两天,再撑两天,援军就要到了。宋清音默默地想着,她走在路上,有些精神恍惚。
“小姐,你怎么来这里了?”
一个童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抬头看去,是之前给她玉佩的小孩。她高兴地举起手中的鞋子,说道:“小姐,多谢你之前给我的银子,我娘让一个婶子给我做了新鞋,我七天后过生辰时再穿。这双鞋子可好了,我打算穿一天就收起来。”
这双鞋子!她见过!宋清音盯着这双新鞋盯了片刻,又环顾四周,觉得这个地方有些熟悉。这个巷子,这个巷子不是前世她身死的地方吗?她俯下身子,一手捂在胸口,另一手撑在墙上。
“小姐,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宋清音大口地喘着气。如果,如果颍水城没能等来援军呢!没有等来援军,哥哥还能守住吗!
那个小孩在衣服上擦了擦双手,伸手扶住了宋清音,她关切地问道:“小姐,你还好吗?要我给你去找个大夫吗?”
颍水城曾经是徐仲来驻守的,现在被调去了阮临,虽说他目前看来也是四皇子这边的人,但是,万一他有其他的想法呢?颍水城守四天,哥哥他一定能做到,那徐仲来呢,他四天能赶到吗!
宋清音轻轻挥开搀扶她的手,踉踉跄跄地跑了回去。
所有人都在迎敌。
宋清音心里清楚,自己那荒诞离奇的经历即使说出来也是没人相信的,没有人会觉得颍水城会城破,所有人都觉得颍水城守个十天半个月都没问题。这世上唯有宋清音见过此城城破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