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晚心和拓跋茕都是一惊。
艾晚心使劲打量着那个身影。
黄金权杖、破烂法袍、黑色罅隙，又出现在霜城附近，这不会是那个抢走了她的绝冬梦境的古怪先知吧？
身旁，拓跋茕怒火高炽，恨声道：“又是他！”
“果然是他？”艾晚心问道。
拓跋茕颔首：“化成灰我也认得他！”
两个人说话像猜谜语一般，虽然殷晏寒和贺旸都没有亲眼见过，但他们很快明白过来，两人口中说的应该是那个出现在山洞里的人，那个可能是拓跋茕和拓跋景父亲的人。
只有祝泰河不明所以。
然而没等他发问，视频中“杨济慈”说话了。
“第九山地师的哨兵和向导，二次进化成功的，都在这里了。”
拓跋宗真冷笑一声：“二次进化成功的在这里，那其他人呢？那些普通人首次进化的呢？”
“那些原本就没有发生变异的人，都是被自然选择淘汰的人，又怎么可能能够承受住短时间内基因撕裂重组的巨大压力，当然是都死光啦。”“杨济慈”波澜不惊地说。
“死光了，不应该吧？”拓跋宗真显然对她的话半点都不信，“不会是你自己截流了吧？”
“杨济慈”轻笑一声，没有回答。
拓跋宗真没和她纠缠这件事，他哑声道：“你要截流我也随你，反正有这些人，议长和科学院那里，足够交差了。”
“不是我说，他们算什么东西，也配让我向他们交差？”“杨济慈”只觉得他的话滑稽至极，忍不住嘲讽道，“重活一世，你怎么还要做议会的狗？”
“管好你自己。”拓跋宗真寒声道。
“杨济慈”胜了一局，心情舒畅，接着问道：“我的事已经办完了，你那边呢？”
“放心吧，都安排好了，你很快就可以和莉莉丝重逢了。”
“喔喔喔~是你想让莉莉丝帮你重塑肉身，才选择先打通霜城的地狱井的吧，别说得好像是在卖我人情一样。”“杨济慈”轻嗤一声，“我不吃这一套。”
“更何况，在所有的恶魔领主中，我最看不上的就是莉莉丝。”
“她愚蠢、幼稚、软弱，直到最后，还以为那个叛徒会回心转意。”
“我一点都没有想见她的意思，既然你已经都安排好了，那我就先回去了，这里又脏又臭，比恶魂之地还要让我难以忍受。”
“哦对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莉莉丝要想替你重塑肉身，需要不少人的生命力呢，这件事你告诉议长了吗？刚好我回去，也问问他，看你是怎么和他说的，竟然能让他同意打通地狱井，把恶魔领主们召唤回来。”“杨济慈”越想越好笑，她修长白皙的手轻掩在唇边的位置，轻声说道。
拓跋宗真低垂着兜帽，周身气压极低，他隐在袍袖下的骨爪紧紧握起又松开。
这个可恶的女人，要不是现在还用得着她
不过他毕竟活了那么多年，忍耐、伪装的能力早已登峰造极。
他平缓了语调，道：“你去问吧，看看对你有什么好处。”
“杨济慈”确实也不会这样做，她就是想气拓跋宗真罢了。
两人默契地停战，拓跋宗真一顿黄金权杖，道：“走吧，记得把这里的一切痕迹销毁。”
郭许光上前一步，道：“杨院士，我们断开与军部的联系已经好几天了，我怕军部会起疑，派人来霜城查探，要是影响接下来的计划，就不好了。”
拓跋宗真空洞的兜帽转向他的方向，话却是对“杨济慈”说的：“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他还会思考吗？”
“杨济慈”不以为意地说：“哦，我忘了给他注射药剂了。”
拓跋宗真火气噌一下又上来了：“你！他听到了那么多，还不快杀了他？”
“杨济慈”左手轻轻一抬，单鹏程原本木然的双目红光一闪，郭许光急声叫道：“我有办法让军部放弃霜城！”
“杨济慈”放下手，单鹏程的双眼同时沉寂。
她问道：“是吗，你说说看。”
郭许光满头满脸都是汗水，他和别的战士相比略显白净的脸上努力保持着镇定，道：“我们可以向军部呈报，称霜城全城沦陷，已是一片死地，第九山地师遭遇尸潮，力战不敌，全军覆没。”
“如今这样的情况在炎国大地上不胜枚举，军部根本管不过来，只能先顾着有幸存者的城镇，也就不会有人来干涉你们的计划了。”
拓跋宗真的整个头都隐在兜帽之下，但是目光却极为锐利，他审视着一脸恳切的郭许光，良久，他点头道：“就按你说的办。”
郭许光心中一块巨石落地，他又看向“杨济慈”，见她颔首，这才越众而出，打开指挥中心的控制终端。
他声线压得极平稳：“通讯还是断开状态。”
“杨济慈”左手轻抬，单鹏程大步走了上来，郭许光会意，用他的虹膜信息登录了通讯系统。
郭许光在半空中的光屏键盘上快速敲击着，墙上的电子屏幕上飞快闪烁着拓跋宗真看不懂的代码和字符。
他使劲一顿权杖：“你在写什么？别耍花招。”
郭许光并不回头，手指翻飞不停，声音听起来极为冷静地说：“军方的通讯系统有多重加密保障，第一项便是操作语言加密，这个加密语言虽然只有我们情报人员才知道，但是我在发送之前会将要呈报的内容显示为文字，等你们确认没有问题再发送的。”
“再说了，我在你们眼皮子底下耍花招，我不想活了吗？”
拓跋宗真没再说话，但他时刻保持着警惕。
直到郭许光敲下最后一个字母，电子光屏上显示出了一段文字，正是刚才他说的那几句话。
拓跋宗真反复看了数遍，确认不管这段话是藏头，还是拆减、跳字，都看不出异样，这才点了点头。
郭许光再看向“杨济慈”，他什么都要征得那个女人同意的窝囊样让拓跋宗真很是不爽，“杨济慈”却非常受用，她没怎么仔细看，便点了点头。
郭许光这才再次用单鹏程的虹膜信息，将军报发送了出去。
发送完成后，他立刻从光屏键盘前退开，拓跋宗真终于放下心来。
“好了，把这里打扫干净。”他向后退了两步，一只脚迈进了黑色罅隙中，就在转身的刹那，他看见郭许光不动声色地扫了自己一眼。
不对，他的眼神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