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想吃什么跟大姨说”
卤煮档口里，长着括号法令纹的大姨，笑眯眯的看着黄桃儿。
“孩子，吃点儿嘛？”
黄桃儿看着锅里煮沸的各色下水，复杂的卤味香气钻进鼻孔，他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年奕复坐在摊位前头的塑料小桌子前，身长腿长的，很有些憋屈。
可他却好似习惯了似得，熟稔的拆开了刚买的烟盒。
点八的中南海，口味清淡，饭前抽不影响食欲，饭后抽也勉强能过瘾。
黄桃儿点完了吃食，乖乖坐到了年奕复对面。
年奕复夹着烟，侧着头吐烟圈儿。
他身后是即将进入夏日的街景，身上穿件半休闲的飞行服外套，画报模特一般。
也因为侧着头，身高不及他的黄桃儿，就看见了他头顶的发旋儿。
真奇怪，有两个。
大多数人，只有一个的。
烟剩半截儿，年奕复拧着眉头狠狠抽了一口，又将烟头踩死在脚下，才抬头看向了黄桃儿。
黄桃儿已经是黑发了，有些长的头发，因为自然卷的功劳，变成一个莫名懒倦的发型。
看起来毛绒绒的。
年奕复笑起来，洁白的牙，嫣红的唇。
“儿子，你早上为什么说你叫黄有鱼？”
黄桃儿刚想张嘴，卤煮就端了上来。
年奕复不是个糟糕的情人，甚至从某些角度来说，他还称得上是个绅士。
凡是带伴儿用餐，他总会有一番体贴，法餐厅里他会给人拉凳子，路边摊也会给人递筷子。
曾有个红极一时的小男模问过他。
“大庭广众给个男的拉凳子，你不臊啊？”
年奕复只是笑：“一没偷二没抢，我给自己心上人拉个凳子，有什么臊的？”
小男模红了脸：“死相”
年奕复从筷子盒儿里拿出筷子，递到黄桃儿手里。
黄桃儿双手接过，低声道谢，又轻声细语的续上了刚才的那番对话。
“在被领养之前，有鱼的名字叫黄桃儿，早上没睡醒，下意识就说了黄”
年奕复本就是没话找话的一问，并不期待什么特别的答案，这会儿便也跟唠闲话似得接了茬。
“哦，黄桃儿，这个名字也蛮好，就是像个丫头儿名，你要是喜欢，爸爸以后叫你黄桃儿也成，再有你这个爸爸叫的，我总觉着自己老的不行了”
黄桃儿小心夹起碗里的卤煮，十分斯文的放进了嘴里，嚼巴嚼巴咽下了肚，斟酌道。
“爸爸不老”
年奕复跟他一样，也拆了筷子大快朵颐着。
这间卤煮开了三十年，打他懂事起，味道从未变过。
他听了黄桃儿的话，不漏齿的笑了一下。
“不老也要被你叫老了，这么着吧，以后在小芳园，你就管爸爸叫干爹，见了外人再叫爸爸”
以黄桃儿的阅历，他很难读懂年奕复这个笑容的深意。
他唯有听话的。
是以，黄桃儿点了头。
“好，干爹”
说罢，他还很有心的将桌上小菜，夹了一筷子给年奕复。
年奕复乐了，安心受用了这一点讨好。
卤煮摊儿离着小芳园只有几步路。
年奕复手里最要紧的生意，昨儿已经得了捷报，此刻正是闲暇的好时候。
而今肚子填的溜圆，他索性拉着黄桃儿在街上胡逛。
黄桃儿身上穿的是一件棉质的灰色卫衣，最不起眼的款式。
可年奕复还是左看不顺眼，右看不吉利。
昨夜的黄桃儿，好似也是穿着这么一件灰扑扑的睡衣。
小孩子家家的，怎么老穿的这么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