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带着伤,我蹒跚走在燕郊的土路上。
我对燕郊至今毫无好感。
临走前,周铁成认真地交代:记住,别把事儿都写在脸上,就是想用石头砸人,也得笑脸问候。
我当时惊讶极了。
原来他早就看到了我手里拿着石头。
这是第一次有人跟我说这些。
我爸也教导我,不过是“喝酒全凭胆量”“打架就比谁下手狠”之类的。
我边走边回想,从小到大,因为老挨揍,我爸喜怒无常,我养成了装逼的性格。
老母鸡都见过,扎煞着翅膀,好像很威风,警告生人勿进。
其实它有多少斤两,旁人一瞧就知道。
我就是那只鸡。
偏偏我成绩还不错,家里穷,又怕人说我穷。
自卑且自负,对任何反对我的人,都带着敌意。
被欺负了又不敢打架,于是就用眼神威胁别人。
我不知道谁跟我性格一样,反正外强中干,很逊啦。
所以,我不会和人相处,总是有距离感。
要不是我成绩一直不错,肯定天天挨揍。
社怂,无能狂怒,可偏偏学习好,说的就是我。
听着不喜欢吧,我自己都不喜欢。
咀嚼着周铁成的话,我打心眼里佩服他。
看人真准啊。
喜怒不形于色,对我来说太重要了,可也太难了。
但我暗下决心,高明我对灯发誓,日后不再做鸡。
我要当不叫的狗!
就在今天。
走的时候,周铁成带着橡胶手套,就是检查后门用的那种医用手套。
他手里蘸着什么液体,挺粘稠的,在擦副驾驶。
这里是接近大厂的地方,车子从土路翻出去,远处能看见高架桥。
顺着周铁成指的方向走了一个多小时吧,时间是凌晨四点左右。
前面的路上,第一次出现了车。
我认定那就是来抓我的,心里盘算,怎么演才能不被发现。
我开始打腹稿,按周铁成教的,一股脑推给帅逼男就行。
结果那车没停,从我身边开过去了。
我确定那司机看到我了,因为他还说了句“傻逼”。
我暗骂你才是傻逼,不是来抓我的,凌晨开什么车。
忽然我觉得这样不好,于是对着车尾,做了个大大的笑脸。
心里加了句“臭傻逼”。
我是一个小时后被发现的,来人竟然是小亮子,开着虎头奔。
车上,还有雯姐和另外一个我不认识的男人,地中海,穿着亮面黑色连体羽绒服。
后来听小亮子说,光那件羽绒服,就两万三千块钱。
我直接就趴在地上,露出了自以为激动的神色。
“呜呜”
小亮子把车熄火,跳下来,紧张又愤怒的问我:“你怎么跑这儿来了?你对得起我吗?”
我暗想,这个逼看来不知道我被当替罪羊的事情。
因为,他的等级只是b。
我不说话,哇的一声要哭,可没眼泪,这可把我急坏了。
我低声说,就像是呼气:“小亮哥,我差点死了……”
说完,我就抓住他的西裤角,眼泪终于出来了,我想到了我妈在地里劳作的样子……
这时候雯姐也下车了,她戴着花头巾和墨镜,一缕黑发在车灯光中调皮的舞动。
“人呢?”雯姐蹲下来,语气森冷。
“别给我弄脏了!”小亮子用脚踢掉我的手,裤腿上面是大鼻涕。
我吸溜着鼻涕:“雯姐,就在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