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妹妹在府中养了许久的病,京都各府中的宴请都没参见吧,”天色已晚,沈月如依依不舍地上着马车,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对江时梨说道,“我知你素日来是不爱参加这些的,但如今不说燕太师府中需要人脉,江伯伯殉国之后,一切的关系往来还是要靠你的,后日我府上会宴请京都城中大半的王宫贵女,妹妹可要来参加?”
江时梨点点头道:“姐姐都这么说了,我自是要去的。”
“好,那明日我将帖子送到燕府。”
江时湛嘱咐完车夫便和妹妹站回一处,看着沈月如渐远的马车问道:“你怎答应的如此痛快?我记得原先你可不耐烦这些官场上的往来。”
江时梨看着夕阳笼罩下的皇城,淡淡对着哥哥问道:“哥哥,倘若有一天,我做了与父亲背道而驰的选择,你会不会怪我?”
江时湛与她并肩而立:“你是我妹妹,你的选择就是我的选择,你既然选择了就一定有你的道理,哥哥没什么本事,做妹妹最大的靠山就是哥哥能做到的最大的努力。”
江时湛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你怎知会是与父亲背道而驰的决定呢,你是父亲的女儿,你会做的一切选择早就被父亲看透,他要是觉得你是与他背道而驰之人,如何会让你跟随我们南征北战呢?”
江时梨想起远在北疆的父亲,有些凄凉,再也忍不住扑进哥哥的怀中低声抽噎着,江时湛笑着抱着妹妹轻拍她的头,好像她从未长大,还是那个娇娇翘翘的小姑娘。
“如何?”燕昭在府中等着江时梨回来用晚膳。
赵晚樱早早带着儿子用完了膳回房了,听闻江时梨回来了便吩咐小厨房热了饭菜,添了适合江时梨体质的药膳姜汤上桌。江时梨瞧见桌上悉心布置的都是她素日爱吃的和她需要吃的药膳,她暗自笑道看来赵晚樱上手的很快,不需要她操心了。
“后日沈家会宴请京都中的王宫闺女们赏梅花,”江时梨喝着药膳,药膳中添加了些许桂花,倒是衬得药膳没了药味,好下口许多,“明日沈姐姐会递帖子到府上,我带了赵晚樱前去吧。”
燕昭有些诧异:“带她做什么?本来她与那些人也没交集,别平白让你惹一身闲话了。”
江时梨有些无奈:“赏花本就是吟诗作赋的,偏这些赵晚樱做得比我好上许多。”
燕昭想了想便点了点头,他而后又轻声道:“数月前京城城南农户王家丢失了一个小女儿,此事你可有耳闻?”
江时梨细细一想,当时在收集薛家沈家的消息时好像听着金璇说起过,说城南王家丢的小女儿原本是在沈家当丫鬟的,只是不知怎么惹怒了沈家长儿媳薛明明被赶出了沈家,后来在家哭泣了两天说是出门采买,竟不知所踪了。
“我的人探查到这个王家女儿失踪的那一日,沈家的看家护卫少了五人,”燕昭抿了一口热酒说道,“但当日沈家家中并无要事。”
“你是说王家女儿的失踪与沈家有关系?”江时梨有些不解,倘若真的是得罪了薛明明,她大可以不将王家女儿放出沈家等两天,她可以直接将人扣下,对外称丫头得了重病便是。
燕昭轻轻摇了摇头道:“我不确定,因沈家家院周围皆有薛府和沈家自己的暗卫看守,可以说是毫无死角,我的人不能靠近后院。”
“但你觉得这世上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吗?”燕昭长眼一促道,“单单就那一日沈家的护卫平白无故少了五人,那五人是第二日的晚间才从沈家偏门悄悄回府的。”
江时梨点了点头说着:“那你觉得如果王家女儿真是沈府干的,那她们会将人藏在哪儿?总不见得是在自家院落内吧?”
“沈家自己的院子中并无梅花,沈家小姐约你们去赏梅自然是去他们沈家在城郊的府邸,焦梅院。”燕昭沉思了片刻,沈家虽说是大户人家,但也是经过薛卢的提携才能从往日的平民一跃成为京中数一数二的富户,薛卢为何会看上一个平平无奇的沈家,这件事本身就值得细细揣摩。
沈府内。
“如儿,你过今日去了何处?”沈从之正坐在堂上拦下了刚刚回府的女儿。
沈月如脸上的嫣红还未褪去,她上前给父亲行礼:“回父亲的话,江家妹妹今日约了女儿前去繁英阁吃酒。”
沈从之响亮的给了女儿一巴掌,将还在行礼的女儿打懵了吼道:“我不是说过让你与燕昭少来往?你竟这么不把为父的话放在心上?”
沈月如何曾受过父亲这么重的巴掌,当即便起身回应:“我只是与江家妹妹约了吃酒,江家妹妹是江家妹妹,与燕昭有何干系?”
沈从之拍着桌子怒而起身道:“你还在狡辩,下面的人都来报,今日阁间有一男子,不是燕昭还有谁,说燕昭找你何事!”
“爹你在说什么?”沈月如有些不明所以,“燕太师怎会前来?”
沈从之回想自己女儿进府时的神态,他心下一惊问道:“是江时湛?”
江时湛回京了?他怎么没有收到线报?薛卢可知晓?圣上可知晓?
沈月如委屈大哭着跑回了房间,沈从之也没心情管自家女儿的小脾气,赶忙叫来暗卫吩咐即刻前往薛府。
片刻后暗卫带着一个身披夜行服带着黑色斗笠的一个人进了沈府,来人正是薛卢。
沈从之立即屏退左右迎了上去,有些焦急道:“你可知道谁回来了?”
看见沈从之的反应,原本不知晓的薛卢也明白过来了:“江时湛?”
“正是,可是奇了怪了,我这边没有收到任何江时湛回京的消息,”沈从之是薛卢提携之人,自然被安排在了皇帝身边担任一些重要职位,他掌管监察宫中的各种信息及时汇报给圣上,只是江时湛回京的消息他从未得知。
“圣上绝不可能下旨召回一个镇守边疆手握重兵的王爷回京,想来也只能是那江时湛不顾圣意私自回京。”薛卢一针见血,燕陵虽是个憨厚的,但他只是憨厚并不傻。
“也就是说圣上并不知晓江时湛回京?”沈从之听明白了薛卢的意思,逐渐兴奋起来,“那我们或许可以拿着这件事做些文章,他江府不少块肉便也得扒层皮下来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薛卢有些好奇,他都没有收到的消息,沈从之倒是比他先收到了。
沈从之没有看出薛卢的不高兴,回答道:“今日那江时梨约了月如去繁英阁吃酒,下人来报因暗卫守护不能靠近阁间,只是偶然听闻阁中似有男声,我以为是燕昭,但是月如否认了是燕昭,月如对那江家小儿有情,能惹得她如此相护的也只有江时湛了。”
薛卢阴险地笑了笑道:“也是,你不说我都快忘了,月如对那江时湛情根深种,倒是对我儿银贵百般推拒。”
沈从之这才看出薛卢的阴贽,他慌忙道:“您说的是哪儿的话,月如还小,哪里看的清世事变化,等我好好教育了她便能明白到底谁才是天之骄子。”
“再说了,您与我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沈从之讨好地笑了笑,“当初要不是您看上了我们家那块梅花园,提携了我,那我想来还在种梅花在街上过着小商贩的日子呢,您的大恩对我沈从之而言没齿难忘。”沈从之又给薛卢见了礼,薛卢的神色这才稍稍缓和许多。
“对了,明明那件事办的不错,”薛卢的嫡长女薛明明正是嫁与了沈从之的嫡长子沈郁为妻,“我这女儿自小娇生惯养的,没受过什么委屈,你多担待点。”
薛卢的话虽然说的是客套,但沈从之也不敢不应承着。只是这薛明明嫁入府后一直与自己儿子不对付,不是嫌弃自己儿子长得不如她的意,便是嫌弃他沈家从前是农户商贩出身。几次三番闹得府中不安生。
前段时间刚刚与自己儿子大吵一架,沈郁心中烦闷在醉酒后便与房中的一个姓王的丫头发生了关系,薛明明从薛家省亲回来正巧撞见了那丫头与自己丈夫赤身裸体的躺在一起,一气之下觉得自己面子受损,一气之下便要将那丫头打死,是他沈从之劝下说丫头若是直接死在府中恐外头清誉不大好,这才答应将丫头赶出府,等两日再将人处理掉。
这件事是沈从之着人去办的,人也就被埋在自己城郊的焦梅园中,反正那焦梅园中也不止那一个丫头,这些年他替薛卢办的人不在少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