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个胡说八道的教授,就进去了啊。”谷青言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看得苏朗也有点想动手。
这熊孩子是不是不知道分寸?别人胡说八道,关他什么事,怎么还动手了?
可刚刚想到这里,苏朗又觉得后背一凉。
是啊,曾经的他也会这样想……顾全大局,顾全脸面,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第一次见面时,他还阻止过谷青言。
情商、分寸,人情世故,这些看上去是褒义词的东西,实际上在荼毒着人类的内心。
“怎么了?”谷青言没有听到预料之中的批评,反而有些意外。
他已经习惯了苏朗会像个长辈一样,对他那些看起来不合规的言行进行教育,苏朗突然的沉默只会让他觉得有更大的风暴。
谷青言小心翼翼地靠近苏朗,仔细地观察着,试图通过双眼看出苏朗反常的真相。
“看什么呢?”苏朗被谷青言这样看着觉得十分不舒服,“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没,只是担心你的状态。”谷青言坦率道,“本以为你会骂我的,结果却没有。”
苏朗这才明白谷青言的意思,他笑着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过去的自己很傻。”
那时的他,顾虑重重,担心着所谓的情商、分寸和人情世故。遇到不合理的事情,他总是先选择忍耐,选择退让,因为他害怕冲突,害怕打破那层看似稳固的和谐。
可是现在,苏朗却突然意识到,也许正是这些看似褒义的词汇,在无形中束缚了人类的心灵,让人们变得畏首畏尾,失去了原本的勇气和直率。他开始反思,自己是否也被这些所谓的“情商”和“分寸”所困,失去了那份敢于直言的勇气。
“你?傻?”谷青言感觉自己完全追不上苏朗的思路。
“是啊。”苏朗笑着轻捶了一下谷青言,“怎么?没有我自认为聪明地指点你,教育你,还不适应了?”
谷青言很想说是,但他又不能这么说,不然就显得太……卑微了。
好在,苏朗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他跟谷青言说起了真正的地下避难所,那个他生活的地方。
作为地下避难所,它的确结构坚固,安全性高,但环境却异常恶劣,就像是一个连灾难都会遗忘的角落。
避难所的入口掩映在荒野之中,不易被人察觉。一道厚重的铅门守护着这片隐蔽之地,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进入避难所,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昏暗而空旷的空间。微弱的应急灯光在角落里闪烁,却无法驱散这里的阴暗和压抑。墙壁上满是斑驳的水迹,地面上湿漉漉的,仿佛刚刚下过一场雨。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名状的潮湿气息,夹杂着霉味和泥土的腥气,让人感到一阵阵恶心。
避难所的空间虽然很大,但却没有一处是干燥的。很多木质的床铺、桌椅等家具都因为长期受潮而变形、发霉。居住在这里的人们只能在这恶劣的环境中艰难地生活,他们的衣物总是湿漉漉的,无法保持干燥和整洁。
避难所内没有阳光照耀,只有昏暗的灯光和潮湿的空气。这里的人们无法享受到阳光的温暖和自然的清新,只能在这阴暗潮湿的环境中苟延残喘。
苏朗回忆着他在地下避难所的生活……
每天,他在昏暗的灯光下醒来,看着四周湿漉漉的墙壁和地面,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沉重感。
日复一日的任务,永远看不到头的未来。
他的饮食简单而粗糙,大多数时候只是勉强填饱肚子。避难所内的食物来源有限,且质量参差不齐,他不得不将就。尽管如此,他依然感激这些来之不易的食物,因为它们能让他在这艰难的环境中生存下去。
他的床铺是一张破旧的木板,上面铺着薄薄的褥子,无法抵挡地下的潮湿和寒冷。夜晚,他蜷缩在这张简陋的床上,听着周围居民的叹息声和咳嗽声……
听完苏朗的讲述,谷青言突然说了一句:“这么想想,其实没活下去也挺好。”
苏朗有一瞬间真的非常想掰开谷青言的脑袋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
“你为什么这副表情?我是说,我真的不太想吃苦。”谷青言解释道。
解释得很好,但请别解释了。
苏朗知道谷青言不太想吃苦,他也不太想吃苦,但这么说出来……好吧,也没什么问题。
“这里和那里的差别,真的很明显。”苏朗看着眼前的场景,再对比回忆中的家园,到最后只能长叹一声。
“他们住的很好,但是没关系,他们会下地狱的。”谷青言思索半天,也只憋出来这么一句安慰的话,最后还不忘补一句,“我就不会,因为我早就下地狱了。”
苏朗有的时候真的很好奇,谷青言是怎么做到知道自己的死期,知道自己的死法,还能如此坦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