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那天在医院里发生的事情敲醒了我。”
“我之前的行为……怎么说呢?或许在其他人看来都很可笑,像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子,我拼尽全力在他们眼中也不过是小打小闹……蚍蜉撼树。”
苏朗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谷青言时,少年清亮的眼眸在相遇的瞬间击中了他的心。
可现在少年眼底的神色晦暗不明,就好像藏着无数的风暴,却又不得不压抑积蓄。
逆流而上的路太难走了,偏偏谷青言就选择了这么一条路。
“或许跟奥斯顿合作,是会好很多。”
苏朗说的是奥斯顿,而不是key集团。
刻意注重的小细节是苏朗小心翼翼的呵护。
可是很明显,谷青言并没有体会到苏朗的良苦用心。
他非常直白地问道:“如果我真的变成了key集团的走狗,你会鄙夷我吗?”
出乎意料,苏朗几乎没有一丝犹豫地摇了摇头:“不会。”
他是有良知的,不然他也不会在知道事情真相的第一时间就想公布出去,给尾花美纪一个解脱。
可同样他也是极度现实的,他知道一个人跟世界为敌的代价是什么。
谷青言承担不起,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承担得起。
更何况,他只是一个旁观者。
谷青言一把揽过苏朗,双手紧紧地箍住苏朗的双肩,以近乎强迫的姿态让苏朗和他对视。
“看着我!”
“你告诉我,我会跟那些人一样,会成为key集团的走狗吗?”
看着神色近乎偏执疯狂的谷青言,苏朗仍旧平静。
“你不会。”
“因为你是谷青言,所以你不会。”
苏朗明白,少年的世界观、价值观和人生观正在不断地崩塌与重塑。
知道的越多,越是迷茫。
他想要理解究竟什么是正确的,什么是错误的,最重要的是……自己应该做什么选择。
当然,对于要做什么选择这个问题,苏朗相信谷青言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他需要自己做的并不是指导。
谷青言也不需要任何人指导。
他想要的是认同和理解。
事实上,不管谷青言做什么,苏朗都觉得没问题。
这不是因为他没原则,而是他清楚明白地知道,当谎言横行于世的时候,本就无所谓对错。
一旦连对错都无法分辨了,自己又有什么立场去指责谷青言呢?
从某些角度来说,苏朗和郑风很像,他们都是现实主义者。
只是郑风的现实带着几分狡黠,以及为自己而活的悠然。
苏朗的现实则更多的是无奈,以及悲观的豁达。
“你似乎对我有一种没有理由的信任。”
谷青言放开苏朗,同时后退一步,与苏朗拉开距离,审视着苏朗。
苏朗神色自然地点了点头,没有否认,同时对着谷青言给出解释。
“如果你去过灾难降临后的世界,你就会知道,我们现在讨论的这些,其实意义不大。”
“地面世界总归是要完蛋的,灾难后的世界比现在可怕得多。”
“我的意思是,至少……你们还有选择。”
谷青言静静地看着苏朗,似乎在判断他言语的真假。
苏朗则是无所畏惧地回视,他没必要撒谎,尤其是对自己的救命恩人。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被送回来吗?”苏朗语气轻松地打开话题。
“因为在那边没办法医治?”谷青言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苏朗点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这么说倒也不完全准确。”
接下来的时间里,苏朗对谷青言全盘托出。
他告诉谷青言什么叫贡献值,并且简单描述了那个以贡献值为核心的经济体系。他甚至将自己为什么接近谷青言都说了,包括那份他签署了的合同。
“合同上不是承诺了你贡献值奖励还有医疗资源奖励之类的吗?”谷青言很快就找到了苏朗话中的细节漏洞。
可惜的是,那并非漏洞。
“你知道合同的作用是什么吗?”苏朗没有直接回答谷青言的问题,反而提出了一个更加现实的问题。
“约束签署合同的双方按照条例办事。”谷青言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果然还是没有经历过毒打的年轻人啊,苏朗在心中忍不住感叹,随后又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首先,甲方和乙方本就不是完全平等的,有地位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