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片刻,他又问:“前辈耳朵不好?”
这没道理啊,修仙之人耳听八方,怎得他就如此淡定?
姜云清不曾回答,依旧是打坐的姿势,但不知是走神了还是真的没有听见。
外面一阵噼里啪啦的,甲鬼的怒吼让掌柜更加害怕,秦昭落偶尔伸出脑袋,等他重新坐好,身边的掌柜已经抖得不行了,颤声问他:“外外面怎么样了啊?”
秦昭落诚实回答:“还好罢,起码你家茶楼还剩一半。”
“…………”
掌柜无语了一阵,忍不住问:“你确定不去帮忙?”
好歹还背着一把剑盒呢!
秦昭落察觉到对方的目光,急忙抱住自己的剑盒,特别宝贝地说:“我还没到能用得上这把剑的时候。”
掌柜眯眼,似乎发现了什么,“你该不会是不会用剑吧?”
修仙之人不会用剑,这说出去都唯恐让人笑话。
秦昭落脸颊一红,反驳道:“才没有别乱说!少来激将法!”
他自我安慰道:“而且唐思津这么厉害,肯定不需要我们,去了也是帮倒忙。”
姜云清停止冥想,捏着耳垂回道:“是罢,我也觉得。”
“…………”掌柜分外无语地看着眼前两尊大佛,心里已经急得不行了。什么叫做不需要啊?很需要的好吗!!求你们别这么淡定好不好?不帮忙也总该想办法跑啊!
除了这两尊佛以外,角落那位黑斗篷也全程背对着他们一动不动的,该不会是睡着了吧?
其实掌柜是想趁乱跑出茶楼的,谁知道这个人突然冲出来拉着他一块躲在柜台后,还说什么这里很安全。
安全个屁啊,楼都要塌了好吧!
掌柜在心中为自己默默合十,他想,此事过后一定要在茶楼大厅挂个“要打出去打”的牌匾。
“通体全黑,无目无眼,对声音极其敏感,是甲鬼没错。”姜云清在三清观的这些年,早已耳濡目染,他说这东西可以变成人的样子。
只是,渝州怎会出现甲鬼呢?
其实秦昭落早就想说了:“哎呀,前辈你忘了吗,雁城是最先发生假形的!”
所以甲鬼是从雁城传过来的?但还是说不通,姜云清感到不解:“渝州距离雁城多远,目标如此明确?”
三清观可是排名第一的除妖世家,这真的很奇怪。
“总不会是针对九大宗门的吧?”姜云清只能这样想,从仙客门再到三清观,下一个又是谁?
秦昭落摇头,“不太可能,如果真是这样,为何最近的湘潭没有动静?”
雁城、湘潭,姜云清忽然觉得,今天就不应该出门。
这回角落里的人总算出了声,轻笑着说:“谁敢来湘潭啊。”
掌柜还遭他吓了一激灵,什么啊,原来没睡着?
那他干嘛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
秦昭落看过去,“湘潭人。”
姜云清也点头。
黑斗篷连笑了好几声,莫名带点不正经,似乎能够想象到他在底下挑眉,“有那么明显?”
这口音,妥妥的湘潭人啊。
黑斗篷挪到他们身边,伸出一只骨节分明、戴着指环的手,二指间还夹着一张符纸,轻轻抖了抖。宽大的兜帽遮住了他的脸,声音有些低沉,明显是故意压低了:
“这张镇魂符是从甲鬼身上掉下来的。连小二公子的符咒都压不住,多少是有人在背后操纵了。”
“你也认识唐思津?”秦昭落说完又觉得不对,修真界谁不知道唐二公子呢?
但是称呼“小二公子”的,百家中只有一位。
秦昭落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心里一阵恶寒,“你该不会是”
黑斗篷竖起食指,示意他噤声,嘴里露出尖尖的虎牙,戏谑道:“你我一样的装扮,就没必要戳穿身份了罢?”
“”
这确实是,他们都不想被人认出来。
可秦昭落不服啊,明明都捂着脸,凭什么对方看起来比他有魅力一点?
黑斗篷察觉到情况,他说:“来了。”
几人用来藏身的柜台竟然凭空升起,原是甲鬼举着柜台朝那些修士扔去,同时,也露出了躲在后面的四人。
再次与甲鬼近距离对视,那股浓烈的腥味令人作呕,仿佛下一息就能把人的脑袋撕咬下来。秦昭落知道是一回事,但看见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他遭此吓得连连倒退,怛然失色道:“前辈!!”
掌柜见此情形,双眼一翻、两腿一蹬,竟是直接昏过去了。
姜云清已经习惯秦昭落在他耳边大呼小叫了,刚想告诉几人千万不要惹怒它,身旁的黑斗篷却嘿了一声,随手就捡起地上的茶杯,砸在了甲鬼的脑门上。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他也相当干脆,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
骨碌骨碌——
那是茶杯在地上滚动的声音。
好像有那么一瞬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