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事,任原便心惊肉跳。
进入升平楼之前,他们明明已经盘查过,没有发现任何问题,甚至就连隋唐所在的雅间,算上姜叙之、宋平,也不过只有区区五个人。
可谁能想到,那两名看似清秀的侍女,竟然会是刺客。
当时,他身处二楼,计都折罗驻守楼外,三楼之上只有隋唐一人,酒中有毒,腰间藏剑,那是何等凶险!
“所以你们就合起伙来把我迷晕了?”隋唐心中忍不住升起一丝恼怒。
他们几个自从相识以来,从未出现过这样的事情。
面对隋唐的质问,任原不知如何回应,只好摸了摸光溜溜的脑袋,嘿嘿笑了起来。
反倒是守在船舱外的计都折罗,接过了话头解释起来。
“统帅,前路凶险,我们也是迫不得已,谁也不知身后还有多少追兵,我们又如何能够让你再度涉险。”
“好啊你们,顾诚呢?让顾诚过来见我。”眼见任原和计都折罗都是如此,隋唐愈加气恼。
“顾先生留在荆门山,他要将那些追兵一网打尽。”任原瓮声瓮气的回应道。
“你们疯了,不让我涉险,难道就能眼睁睁看着顾诚涉险?他一介书生能干个啥?”
隋唐怒了。
话音未落,他便猛一回头,径直冲出船舱,任原心中一惊,也赶忙追了出去。
船舱外,长河浩渺、水气荡荡。
青绿色的荆河水面上,一艘大船正在缓缓而行。
此时,距离与顾诚分别,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天。
“转舵,回荆门山。”隋唐一声厉喝。
水路一行,为了方便隐匿,除了姑射弓手,就只有二十名盘古力士随行。
如今,听到隋唐命令,这些人都面带诧异的看了过来。
隋唐是愤怒的,但更多的是惊恐。
顾诚在他心里有着至关重要的位置,他宁可自己死,也不愿顾诚受到伤害。
“统帅放心,薛映、郭振、郭跃、郭猛他们都在,就连牧野的破军武卒也已经到了,顾先生不会有事的。”
从船舱追出来的任原,在听到命令之后,立刻急声解释起来。
就连计都折罗也快步赶到近前,躬身劝说道:“统帅,顾先生只是居中策应,有诸位将军在侧,没人能伤的了他。”
看着眼前言语恭敬,但却神情坚定的任原和计都折罗,隋唐没有立刻回应。
他只是站在那里,那一双朗星般的眸子直勾勾停在两人脸上,良久
直到两人被他看到浑身发毛,他这才缓缓开口:“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的安危着想,所以,我不怪你们。”
隋唐一开口,任原和计都折罗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丝微笑,然而,还未等他们放松下来。
隋唐却又突然说道:“可是,你们不懂我的心意。”
“任原,御奴城中,你我难道不是同出仆从军?计都折罗,铁勒草原上,你我又何尝不是同为矿奴?咱们一路踏血,我隋唐那一战没有与兄弟们并肩前行,怎么到今天,我的命就突然高贵起来了?”
“你们难道就没有想过,今日我们可以以我之安危为由,抛弃顾诚,他日我是否也可以用同样的理由,抛弃你们?”
隋唐的质问振聋发聩,任原与计都折罗面面相觑,讷讷无言。
隋唐没有再看两人,而是将目光转向了船上的姑射弓手和盘古力士。
“我隋唐宁受刀剑加身之苦,也绝不做贪生怕死之徒,兄弟们,我们的袍泽此刻正在荆门山血战,我要去与他们同生共死,你们有谁愿与我同归?”
浩渺烟波,船头独立。
隋唐那并不算高大的身形,在这一刻伟岸如山岳。
“计都穷余,誓死追随统帅。”
“杨辅,誓死追随统帅。”
“侯莫韩齐,誓死追随统帅。”
负责护送隋唐的死军禁卫,一个接一个跪了下来,他们抬起头来,注视着这个朝夕相处的统帅。
神情激动、眼眶发热。
没有人愿意做弃子。
此时此刻,他们为有隋唐这样的首领而骄傲。
只可惜,他们回不去了。
河面上洞箫声起,凄迷而凛冽。
“数年不见,隋将军依旧如此豪气干云,小女子佩服。”
通往荆门山的归途之上,一艘大船拦住了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