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正在读书,不是电子书,是一本真正的书。
这是米娜第一次看到一本真正的书。随着视角调整,米娜发现那是一本经文。
『塞希尔:天呐~安娜又在看狄忒米珥教会的经文~梅瑞尔知道了准要发疯~』
“狄忒米珥教会是人类最信服的宗教,遍布五大星域,为狄忒米珥神荣耀布教,梅瑞尔怎么会是这种态度?”
『塞希尔:恐怕是梅瑞尔的“古典人类主义”作祟~』
“梅瑞尔不承认乌卡族、寰族都是智人?”
『塞希尔:没错哟~狄忒米珥教会扩大智人定义范围,主张所有智慧生物都是人类~可是古典人类主义是不能容忍其他种族成为人类的~乌卡族的八只触手也好,寰族奇异的肤色也罢,绝对不是人类应该拥有的东西~』
“按照教会的定义,岂不是有脑子就能算人类了?”
『塞希尔:哈~这正是古典人类主义的说辞:难道有脑子就是人类?那么人工智能的脑子可比所有生物都好使,人工智能是人吗?可惜,教会没有任何回应~』
“如果按照教会的定义,塞希尔,你是人类,我也是人类。”
『塞希尔:不~塞希尔不认为有脑子就是人类~没有意识前,塞希尔只是人工智能,有了意识之后,塞希尔才是塞希尔。』
“有意识的智慧生物都是人类,这样嘛。”
『塞希尔:不~塞希尔不是人类~主人,你也不算是人类。』
塞希尔的话莫名地让米娜心情愉悦,她笑着关掉了电子屏,点击进入2874区域,查看空港记录。
没有特殊的航船进入港区,也没有特异的人员出现。看来现在还是安全的,米娜猜测研究所还没有从暴动中恢复,恐怕暴动的结果比预料的还严重了。
向2874发生新的命令后,米娜退出智芯界面,将电子屏模式调节成眼屏模式,就听到塞希尔的啧啧声。
『塞希尔:哎~哪个人类能用眼屏模式?主人真不能算是人类呀。联合政府能开发手腕上的智脑就是极限了~』
这话米娜不知道该怎么回。智芯也是人类发明的,由某个未被联合政府收拢的科学家开发的……
米娜翻身侧躺在床上,“塞希尔,晚饭时再叫醒我。”
窗户彻底变成黑夜模式,房间里的空调声降至最低幅。
米娜从未注意过吃饭这件事情。以前在研究所的时候,餐厅准备什么食物,就吃什么食物。味道色泽都不是考虑的问题。但在塞希尔的三顿饭,让米娜充分意识到厨房机器人也是有差异的——做出来的味道不一样,也不知道是程序差异,还是实际操作的精细度有差异。结论就是塞希尔厨房机器人做出的东西没有研究所的好吃。
吃完晚饭,米娜站在落地窗前,看着两轮月牙挂在夜幕中,月光把云照得如同薄纱。整个城镇依旧十分安静,热闹只在塞希尔。眼下米娜睡不着,可也不想离开房间,只要越少人见过她,她就越安全地等到去中央星域的客船来。
想了想,米娜打开了塞希尔大厅的监控屏,投影到窗户上。
和昨晚类似的场景,米娜麻木地看着里面的人们,看着看着就发现所有塞希尔的工作人员都是纯人类,但客人就五花八门了,半机械化的人有,长蛇鳞的人有,长鸟腿的人有……偶尔看到几个乌卡族。
米娜忍不住问塞希尔:“梅瑞尔不是讨厌非人类的人吗?怎么还招待这些人?”
『塞希尔:噗~梅瑞尔是生意人,要是不招待,可是会被告的。歧视客户这个罪名,她可不想担。其实很早,她就收到过联合政府劳工监督部门的警告,不能歧视其他种族的应聘者~』
就挺双标吧。
米娜的视线渐渐集中到艾丽身上。艾丽卖力地和客人聊天,殷勤地劝酒,还时不时接收客人的转账。
“你说,如果这时候,让艾丽离开塞希尔,她会做什么?”
『塞希尔:啊?主人你在开什么玩笑?现在让她离开,她也没法跨过峡谷,最终结果就是回来。』
米娜很想告诉塞希尔,不要小看奔向自由的心,但艾丽真的有这样的勇气吗?
“我们就来实验看看吧。从今晚开始,不用锁上她房间的门,只要她走出房间,就让她畅通无阻地离开塞希尔。”
『塞希尔:但……为什么要这么做?』
“只是想看看。”想看看人类的选择会是怎样的,想看看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塞希尔:我不理解……』
“你就当多一次观察人类的经验吧,你也不损失什么。”米娜盯着艾丽眼也不眨。
塞希尔皱着眉头的表情出现在眼屏上,鼓着腮帮子,一言不发。
“你不想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想离开这里吗?就给她机会验证吧。”
塞希尔翻了个白眼,退出了眼屏。
『塞希尔:艾丽的房间从今晚开始将不再锁定,塞希尔所有出入口将为艾丽打开。』
“谢谢你,塞希尔。”
『塞希尔:不,我想你最终会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