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吴妃曾为当今圣上在雪中跪的那一夜,是帝王未有城府时最大的感动,也是如今帝王心中最大的柔软。
她可以在这里跪到皇帝心软。
她要的不多,只要进去天牢看到宋寒松平安。
睫毛沾了雪,她垂眸看向雪地,眼中似乎没有感情,也没有眨一次眼。
她怕眼睛一闭就睁不开了。
若有医士在场,光凭视觉无法断定她是否已成了寒尸,或是尚有气息。
在这荒芜了整个荣国的大雪中,白伊已不觉得冷。相反的,她的心脏滚烫。
滚烫到就要流出眼泪来。
她从未如此确切的知晓,自己是有多在乎某一个人。
她只要一想到冬日里宋寒松胸口的心跳,灵魂就有了温度。她不会失去意志。
她于此时此刻,于此地,在百感中洞若观火,宋寒松就是书中描述的那个一眼惊鸿的少年郎,是她因缘际会的宋姑娘,是她举案齐眉的夫君。
这罕见的大雪是天意给她机缘,要在帝王心术上为她开一道门。
若不是唇边僵硬,白伊定会扯出一抹微笑。
——
青叶落尽的大树下,丫鬟捧着伞和棉绒斗篷,眼睛红肿。
白问山本想一巴掌打下去,可看见阿苏哭肿的眼,到底是止住了手。
“怎不看好你家主子!?”他怒吼一句,也不顾雪地奔忙满身狼藉,就要去宫门前扶起白伊。
阿苏红着眼咬着牙一把扯住白问山的袖子。
哽咽,说不出话,一个劲儿的摇头。
白问山一把将阿苏甩到雪地上,眉目狰狞,“你知道她畏寒,你这是把她往死路上送!”
阿苏没来得及站起,只得伏在雪地上拽住白问山裤脚,她音色中带着哭腔,“大公子别去……你一旦扶了小姐,这五个时辰就白费了!”
阿苏顾不得散落在地中的伞与斗篷,两只手死死抓住白问山的一条腿。
“我答应小姐了……无论是谁要阻止她我都会拦住!”阿苏低着头,眼泪落进雪地里。
已然五个时辰了么?
白问山看着雪地里动也不动的孤影,张着嘴,默然。
是他没有帮上一点儿忙,逼她走最险的路。
就像自己面对秦煜的叛离,没能做到任何事。他当真不想再失去一个白伊了。
她孤身秉烛,已多少年。其实白问山一直都知道,她想考取功名也是一样的,大抵只是不想靠别人。
偌大的天下,有人可以让她依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