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欢主街,火势百米,有骑兵奔忙,战马嘶鸣。
各世家子弟皆收到急报,汇聚一路,堵住来人。
曜曜火光中,两派对立人马驻足。
“放了公主,我们饶你一命。”居左的一人厉声呵道。
再望另一方,赫然是翩翩公子骑着骏马,身前还侧坐一位美娇娘。
若背后不是熊熊大火,必然是生机恣意、有情有义的篇章。
秦煜手中横过的不是剑,而是刀,夷国的刀。
刀锋紧贴萧紫钰的脖颈,那温润如玉的公子终也面目冰冷,“你们但凡有一人敢拦我,且看是我的命值钱,还是金枝玉叶的公主殿下金贵。”
萧紫钰脖子向后仰去,几乎靠在秦煜肩头。
只当生死攸关之时,才有此刻大火中的暧昧。
白问山居于正中,望向昔日要好的伙伴,他的眼里有些许不可置信,些许悲哀。
“秦煜……收手吧。”白问山字句恳切,嘴角被情绪压得沉重,“你这是与整个荣国为敌!”
他毅然举着刀,火光将他分明的下颚勾成利刀。
此时,他对抗的是他年少时的敬仰,难以抉择的对错,自我不定的心。
任大火汹汹燃高楼,匹马鬃尾作分水岭,他已手持刀剑,再无退路。穿梭山河与宫墙的少年,要砸烂这座笼。
无人敢上前,亦无人敢退。
“白兄,莫同这逆贼多言,取他性命,振我士气!”有人鼓动。
若不是两方中间还夹着萧紫钰,秦煜此举就相当于在脑门上刻了“功勋敌城”四个大字。
众人虎视眈眈,皆为前程。
“你们眼中可还有这片大火?”秦煜侧头,发丝跟着风与火扬起,渐金渐隐,“公主殿下我自会完好无损的送回来,这座城,你们不想要了么?”
人们面面相觑。
“猖狂!”人群中又是一声高呵。
秦煜笑了,“我是猖狂,来啊!杀了我!”
他也多想对萧沉轩如此猖狂,在姐姐尚且活着的时候如此猖狂。
来不及了。
不,还来得及。
他眸色坚忍。
白问山的马朝前走了两步,他有些看不懂自己的挚友,“十年来,陛下待你极好,你都忘了么?”
他问,“这十年你可有半分将荣国当成家,将荣国的人当成友人?如果有,悬崖勒马尚且未晚,我相信陛下会饶你一命……”
夜中,只有火声嘶啦,划破黑暗。
“白兄,是你该清醒啊。”秦煜轻轻说出这句话。
继而抬头大吼,“白问山你可知,我阿姐的头颅从金玉满堂的大殿滚落,血都像污了它的金贵。她身怀六甲,不过是一个妇道人家!”
秦煜缓缓闭眼,萧紫钰的眼里蓦然也有心疼与泪光。
“陛下他真的会放过我么?放过与他有血海深仇的我?”秦煜笑着问,笑着笑着眼中有了泪,“他以为他玩的好一出操控人心,他以为我被他握在掌心任意摆弄。白也可变作黑。”
猎猎火声如地狱的魔鬼敲打镣铐,秦煜抬眸,仇恨与大火同燃,“我偏要做个变数。”
他的马率先踏出了进攻的步伐,未曾犹豫,长刀霍霍砍向白问山。
可仍然念着旧情,用的是刀背。
白问山摔下马背,马儿受了惊,在他脚腕落了一蹄子。
都城数一数二尊贵的公子狼狈护住头颅,在畜牲蹄下自保。
都城的世家子弟安稳久了,手已握不住刀剑,被秦煜的人一冲即乱,溃不成军。
热浪席卷,声势浩大,秦煜护好了萧紫钰,在血与厮杀中突围。
零散几骑率先接近城门,只见一单枪匹马的暗色身影。
虽孤,却锋利。
闯过重重关卡终是能看见她,秦煜不知是喜还是不幸。
宋寒松守着城门,束发于风中高扬。
秦煜看着她,没说话。
“何时放三公主回城?”她淡淡问。
“五日后必然送回。”秦煜承诺。
众目睽睽之下,宋寒松让开了道,“走吧。”
秦煜有些意外,最终毫不顾忌的奔向城外。荒野处,还有久候的夷军接应。
他纵马。
正是火中破晓,晨光如瀑,他要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