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扬手指了指水中鱼,“就像那招摇的红鲤,困于方寸之间,一生只见小小河塘。市井里说一句鲤鱼跃龙门,普通人家攀上高枝便是跃了那龙门,可你若想跃龙门,唯一的法子只是进那深宫争风吃醋去。”
恰时,一条金尾的鱼蹦出水面,又落了回去。
宋寒松问道:“白姑娘可想好要嫁怎样的郎君?”
她将问题抛了回来,白伊却不再明刀暗枪地与她斗嘴皮子,而是望向河塘怔怔出神。
颇有些苍茫无着的怅然。
寂静中,只见那鱼在水面上蹦了一下,又蹦了一下,徒留几个泡沫。
天色暗沉,阴云密布。
若红装出嫁,最后说不准一地狼籍,虚生浪死;若有幸一举成名,那便是鹤骨青松,光风霁月。
就像她宋寒松军功赫赫。
“我有路可走。”白伊咬了咬唇,语气似有争辩与不甘,“宋寒松,我有路可走的!”
她转头,然而那人早不知去向。
——
一声婉转的鸟叫忽地传来,宋寒松寻着声音的大致方向,等在偏僻处。
不过多时,全身黑衣披着软甲的蒙面侍从屈膝在地。
“少主,”他的音色沙哑,递上一张信纸,“皇上传令,命七日内动身。”
宋寒松展开信纸粗略看过,眉目一凛,“那夷国可是忘了,他们的皇子还在我荣国都城。”
她吩咐道:“你去跟着秦世子,有异动立刻上报。”
“属下……”黑衣人有些犹豫。身为死侍,第一要务终归是少主安危。
宋寒松懂他顾虑,正色道,“我出生时,死侍十余人,如今只剩你一人,我只信你。”
“是。”他不再多言,退于暗色之中。
将军府。
宋寒松正在向母亲请辞。
“边疆有乱,孩儿三日后动身。”她言简意赅。
柳常英放下手边佛珠,揉了揉额角,“本以为好不容易能齐齐整整过个年,这才回来不过月余,当真辛苦我儿。”
宋寒松低着头,许诺道,“只是小股纷争,上元灯会定当团聚。”
“山河无恙才是最好,你尽管去。”妇人脸色坚毅,尽显将门之风。
转而又叮嘱道:“动身之前,去佛堂拜拜吧。”
宋征大将军在世多造杀戮,柳常英日日供佛上香,偏是她忘记礼佛那一日,将军战死了。
神佛之说,宁肯信其有。自此,她不曾再有一日落下。
宋寒松点头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