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穗媛电话里的虽然声音柔和,但语气似乎有点不满:
“莫老师,我上次不是和你说了,你碰到什么事都要和我说,这次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莫星社顿时无语,他沉默了一会,说:
“穗媛,你也知道了……哎,我怕你忙,这事我能应付得过来,所以,就……”
“你以为这事闹到这个地步还不够吗,纪委介入,又有一大帮子的人在学校门口闹事,你以为真是巧合?我问你,下一步你准备怎么办?”
其实,下一步怎么办,莫星社根本是没想好,他说自己能应付得过来,也是随口的一句托词,现在余穗媛这么问他,他又支吾着答不上来。过了一会,终于说:
“我刚才和叶萌霞接过电话,她说自己有办法帮我和县里领导说上话,让我等她的消息呢。”
余穗媛一听,心里略微一宽,她知道他们两个都是跃州同乡,叶萌霞现在是岭岳县的投资大户,县里领导也对她厚爱有加,如果她出面说话,这事处理起来自然就容易得多。于是,她就对莫星社说:
“那就好,莫老师,你一定要把心思放下,你在职业中专有没有什么私心,让学生到君天公司实习也是实践教学的需要,所以,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吃好睡好,不要弄坏了身体。还有,我看这事这么闹起来,一定有蹊跷,我倒要看看背后是谁在捣鬼。”
余穗媛结束和莫星社的通话后,又拨打了于青松的电话,现在,他分管县里的政法维稳工作,通过上次那次交通事故的处理,余穗媛感到他处事比较公正,所以,她要向他了解县里关于职业中专一系列事件的处理口径。
电话接通后,于青松说自己已经安排属地乡镇和公安对闹事的人员进行排摸了解,争取尽快进行化解。而关于举报信的事,于青松感到比较复杂,他对余穗媛说:
“余主任,这次的举报信不止寄到县纪委,现在省纪委和教育厅都陆续有这封举报信的领导批示下来,领导的总体意思是责令县里要在认真调查的基础上,对学校相关责任人员进行处理,并要求举一反三,加强整改……”
“那你们准备怎么办呢?”
“如海书记对这件事很重视,你也知道,他最讨厌那些给县里弄出负面新闻的人,而且,上边的领导批示一来,他更是大发雷霆,要对学校里的相关责任人员进行处理呢。”
余穗媛一听,对卓如海的这样的态度不以为然,她知道卓如海这个人最会揽功诿过,现在上面领导有批示,他很可能会不惜歪曲事实,来达到取悦上面的目的。但是,他现在在岭岳县是一言九鼎,余穗媛感到自己无力说服他,看来只能说动眼前这个于青松,事情或许会取得转机。于是,她说:
“于书记,我知道你是一个正直的人,你对这件事怎么看?”
于青松一听,觉得自己不便表态,所以沉默了。余穗媛接着说:
“于书记,我知道你心里肯定反对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去处理学校方面的人,但又不能说上面的不是,所以,你就不说话,这点我很理解,那我就把这件事分析一下,你听听有没有道理。
“首先,我们看看学校的出发点。莫校长到了县职业中专后,为了让学生有更好的实践机会,利用自己君天公司顾问的身份,安排学生到君天实习,你说他会有私心吗?换做其他人做校长,学生们可能连君天的门都进不了。所以,我认为莫校长他这个做法是一心为公,你大概会没有意见吧。
“第二,我们再来看看这起事故的责任问题。学生实习业务员岗位,为了节约时间,搭乘君天公司的送货车,你说这是谁的责任?退一步讲,这学生如果是坐公交出事,校方有责任吗?所以,我觉得这起事故不能追究什么人的责任问题,这纯属意外。如果一个领导认为只要那里死了人,就要追究责任,那就是属于机械的本本主义。我听说,有的地方怕孩子上体育课出问题,教育部门甚至都把学校里的体育课都停了,我看现在有的地方未成年人自杀率升高,和这取消体育课也不无关系。
“不好意思,我的话可能扯得有点远,如果你们县里仅仅因为这起学生交通意外亡人事故,就严厉追究学校的责任,就是典型的为了追责而追责的形式主义,根本没有考虑到这盲目追责后所产生的负面影响。于书记,你想想看,今后哪个学校还敢改革创新?大家都只会保住自己的乌纱帽尸位素餐,反正整个教育质量上不去也不会追究他的责任。所以,我觉得就职业中专这起意外事故而言,县里要通过事实的全面调查和分析,不是去简单追责,而是要为莫校长他的做法正名,为能这样敢于担当的好校长大声叫好。
“第三,听说这次也有举报说莫校长借安排学生到君天实习,来收受好处,我想这也是无稽之谈。于书记,你想想看,他是君天的顾问,每年拿的顾问费不少,而且主动放弃了收入比我们这边的好得多的圩江区职业中专教师岗位,到我们这边支教,显而易见,他根本不在乎钱。我相信,有着这样炽热教育情怀的人,他绝对不会为了几个小钱玷污了自己的理想。所以,这个问题你们也要慎重调查。
“……”
余穗媛这番有理有据的说辞和略带激愤的语气,打动了于青松的心,但他不能马上附和,他稍作犹豫,说:
“余主任,你说的我都很理解,不过这世上有的事看上去黑白分明,但却如果真的让你去理个曲直,还不一定这么容易呢。这样吧,如海书记现在让我协调处理这件事,我尽量和他沟通吧。”
于青松说到这里,突然话音一转,问道:
“余主任,你是一个值得我尊重的人,不知道有件事我该不该和你说?”
余穗媛心中一惊,脱口而出:
“于书记,你有什么话不好说的?有什么事你只管说便是。”
于青松压低声音,说:
“这次的举报信里还提到你和这位莫校长的关系不清不白,有一次,你甚至在他宿舍里呆了好久……”
余穗媛听到这里,感到自己脑子里“嗡”的一下,一股热血顿时冲上脑门。她知道很多举报信举报问题都是捕风捉影,语焉不详,但是为了搞臭被举报人,很多用心歹毒的举报者会别有用心地虚构一些男女关系问题,因为一旦事关男女关系这个话题,当事人想分辨,也只会把自己越描越黑,甚至会到了跳进黄河都洗不清的地步。
如果在以前,余穗媛碰到这样的问题可能会不知所云,或者气急败坏地予以否定,可现在,她这几年经历过个人婚变的挫折,以及在跃州挂职、州扶贫办一把手岗位的历练,经历过太多的人和事,所以,她把这些事也看得开了。况且,她原本只是比较欣赏莫星社,根本没有往男女情感那方面想,今天于青松这么一说,倒让她心里对莫星社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有时相互欣赏的男女之间的情感只隔着一层窗户纸,很多人因为各方面的担心而没有勇气去捅破这层窗户纸,现在于青松突然提到这个话题,余穗媛眼前自然而然地闪过莫新社温文儒雅的身影,心中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她一字一句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