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究里地看着易中海,易中海取出半成品,拿在手中翻来覆去检查。
眼睛射出精光,脸颊过于激动,异常潮红,激动地拍一下王一昊的肩,点头赞许,“后生可畏,后生可畏,长江后浪推前浪,轧钢厂的未来就在你身上。”
易中海说话谨慎,不苟言笑,处事公平,不轻易表扬人,但对王一昊已是不吝美词。
旁边工位的工友也来看热闹,颇有些羡慕嫉妒恨。
马师傅接了一嘴,“一昊也就是脑子灵活,还缺乏对钳工的深入理解。”
王一昊马上心领神会,隐藏喜悦的神色,谦逊地说,“我资历尚浅,还需要向工友们多学习,尤其向易师傅刘师傅这样的前辈学习。”
“我会向杨厂长如实汇报,厂里应该器重你这样的年轻人,让你早早承担重任。”易中海将半成品放进工装口袋。
王一昊如获重释。
虽然手法还不熟稔,但他对钳工的基本操作划线、錾削、锯削、钻孔、扩孔、锣孔、铰孔、攻螺纹、套螺纹、矫正、弯形、铆接、刮削、研磨等,倒背如流。
马师傅半吊子,其他工友不肯共享,他就留意其他工友的操作,再自己私下琢磨,连机械基础、制图和金属材料与热处理也颇有体会见解。
实际上,易中海嘴上不说,心里没把读书人放在眼里,都是纸上谈兵的赵括。
但王一昊露的这一手,确实令他吃惊,尤其这么短的时间,这种学习力领悟力震慑住了老油条。
一大爷俯身检查他的工具箱,他也蹲下解释自己的改进,易中海挥手让工友们各回其位继续工作,自己则和他探讨各种改进方案。
滔滔不绝的王一昊突然闻到一大爷身上有一股淡淡的人奶味。
他的大脑瞬间不够用了,还有好几项改进未提,已是意兴阑珊。
易中海表扬他,鼓励他,然后离开了他的工位。
他看着易中海挺直的腰板,回味易中海平素的一言一行,兴许,他指导秦淮茹钳工技术,不小心惹上味,自己还是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来了一段时间,对钳工车间也有所感悟,他觉得应向杨厂长汇报实习心得,最主要,希望能离开不祥之地。
走到厂长办公室门口,大门虚掩着,熟悉的声音传出门缝,“厂长,大学生王一昊作风轻浮,有事没事就和女工人搅和一起,借工作机会占女工人便宜。”
如雷轰顶。
王一昊搜肠刮肚,也想不起什么时候占女工人便宜了。
杨厂长疑窦地问,“有女工人投诉?”
“年轻女工人听说他是大学生,想和他搞对象,都不吭声,秦淮茹是寡妇,在我面前哭了好多回,王一昊就是死皮赖脸纠缠不休啊。”
“唉,色字头上一把刀,他还是太年轻,不懂得做人的道理,可惜了,一棵好苗子。”杨厂长十分惋惜。
易中海使出了最厉害的杀手锏,“心没放在工作上,好挑不挑,非要挑技术能力最薄弱的马晓光教他,马晓光干了七年,才勉勉强强当一个普工,能教他什么?就图跟着马晓光轻松。”
“这,你没指点指点他?”
“告诉他了,让他好好学习技术,他是厂里最有潜力的人才,今天还当着其他工友劝导他,他听没听进去,我就不知道了。”
提起王一昊,易中海满肚子的骚气,杨厂长只能宽慰他,“算了,朽木不可雕,你尽力了,也没办法,想培养几个好工人真是难,马晓光也不争气。”
“马晓光不仗着是一个高中生,踏踏实实学技术,比王一昊还强。现在,这个王一昊摸不到钳工技术的边,您瞧,这是他干的活,”易中海应是展示出王一昊的半成品。
王一昊瞬间明白,怪不得半途叫停,奥妙在此。
他恨得牙痒痒,杨厂长越发失望,“唉,国家花大钱,好不容易培养的大学生,眼高手低,档案倒是写得很漂亮,我看了一次就忘不了。”
“还有,派出所公安上门查户口,他打算收买公安,被公安训斥了,有人还怀疑他是安插在我方的敌特。”易中海越说越玄乎。
“敌特?”杨厂长这下彻底惊愕了,“他今年才二十岁,如果在我方潜伏这么长时间,那他很小就已经是敌特了。”
“这事不得不慎重,我们轧钢厂肩负着伟大的使命,千万不要被坏分子搞破坏。”易中海的口气比赴刑场牺牲的刘胡兰还要大义凛然,猛地一拍桌子,“敌人奸诈恶毒,我们必须坚定地和他们做斗争,保护我们的胜利果实。”
王一昊感觉自己硬生生吃了一碗老鼠屎,德高望重的易中海居然是此等小人。
易中海不可交,但也不可得罪。
听着易中海向杨厂长解说自己的工艺改造计划,暗暗庆幸,好在闻到他身上的奶味,没有将重要步骤告诉他,他也就只能耍耍嘴皮子,却没办法完成实际操作。
毕竟,一个四则运算还不非常灵通的初小生,认知有限,视野更有限,更看不懂繁杂的钳工指导书。
此时冲进办公室,以自己的资历和证据打不倒易中海,反而让杨厂长认为自己是偷听墙脚的小人。
他果断地退出杨厂长办公室,自己的档案还在学校,经得起查,但这些是他的隐私,他不能,也不想暴露给轧钢厂人。
他还没想出解决的办法,走到自行车处,难得从口袋里掏出半盒烟,点燃一支烟,夹在手指中。
烟雾缭绕。
他忘了,六十年代,烟也是稀缺品,过年才有一张烟券,每家经济再困难,也要想法子挤出钱不浪费烟券,一条烟就是一年的快乐。
爷爷烟瘾一般,爸爸烟瘾更小,到了王一昊,也就是应对应对场面,爷爷奶奶每月两条特供烟,爸爸每月特供一条烟,月月都有盈余。
他坐在自行车硬座上,目对着厂办大楼,约摸十来分钟,易中海走出厂办大门,就他那点文化程度,已经勉为其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