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丹娘赶紧劝住,“这已经够多的了,前头虽艰苦,但也不是没有州县驿站可以停靠的,你给我塞这么多,回头人家要孝敬我,我往哪儿放?”
慧娘哭笑不得。
带着一身牵挂,丹娘整装出发,重又踏上漫漫长途。
扒着手指算着日子,她突然有些心灰意冷,失落无比。
还说能赶在沈寒天陪衡王出行之前回去,结果计划赶不上变化,果然出门一趟,又是奉命办差,哪能由着自己的想法去办。
很多事情身不由己……
就像这已经倾泻于天地之间的思念,它茫茫,它无形,充斥在心间,偏又落实不到地面。
丹娘头一回觉得心惴惴的难受。
她想沈寒天,想玉姐儿,想承哥儿……想那个远在千里之外的家。
原来那个男人出门之时,也是这样的感受么?
在一片陌生的四周里前行,身后是牵挂与笃定。
她垂眸轻笑,端坐于马背之上,依旧身姿挺拔,纤瘦却有力。
燕回与她同行,丹娘答应了他,等这一趟任务完成,她会亲自与他去一次那个已经被屠城的城池。
事关沈寒天,她不得不谨慎。
“你在想什么?”
冷不丁身边多了个声音。
丹娘瞬间敛起情绪,侧目望向了一旁与自己一样骑马的男人——燕回。
“你刚刚的神色有点奇怪。”燕回察觉到了她眸光中的冰冷警告,顿觉背脊发凉,忙不迭地解释。
丹娘依旧没开口,缓缓收回了视线:“最多再有十日,我们将抵达南朝边境,到时候进入南朝的驿站,这一趟就算完工了,稍作休整,我会与你去你说的故乡。”
燕回神色严肃:“好。”
他又顿了顿,“你不用陪他们一起回程了?”
“不用,边境处有驻军。”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燕回已经全然明了,不由得暗暗佩服起这女人的谋算,原来每一步都被她算在内了。
“你说你已经成婚了,瞧着不像啊,我听说你们大雍的女人贤良淑德,嫁了人之后就要相夫教子,怎么会让你出行这么远,还给你这样特殊的任务?”
燕回被风沙吹得不由得眯起眼睛。
他还想进一步攀谈,回答他的只有丹娘扬起的一鞭子,她不轻不重抽在马背上,与马纵身一跃,人已经抢在前头,她的声音冰冷又嘲弄,随风吹来:“管好你自己,一个大男人这么啰嗦,也是少见。”
燕回:……
丹娘其人,说话干脆利落,有时候有些不近人情。
她身上也没有寻常女人该有的柔软娇媚。
在这个车队里,她……更像是一个战士。
燕回从未见过这样的女人,目光总是忍不住被她吸引。
前行又是将近十日,四周的绿植明显增多了,这是靠近城镇才有的标志,丹娘望向前方,眯起眼眸。
远远的一片绿洲间似乎荡漾着一汪水色。
那水色映照着清澈的天空,苍蓝如玉,好像将周围的所有绿意都收入囊中。
那水畔立着一个人。
他身披白色金边的披风,低头汲水入囊。
身边还有一匹马,天地间就只能看见他一人。
忽然,丹娘心头被重重一击,再也克制不住,扬鞭策马,狂奔而去。